老妖精的事業

深層之喜

　　這個故事前半段是睡覺時靈魂跑出去處理的，後半段的發展出乎意料，是有趣又溫馨的小品。


　　當時夢中的我正在家裡整理東西，並交代妹妹和一堆朋友把手上的功課做完（沒想到我居然夢中上課嗎 =_="），大家都坐在地板上埋頭苦寫，妹妹突然伸手指向我背後的窗戶說：＂姊，那個人一直叫妳耶？＂

　　由於窗戶是馬賽克處理防偷窺的，外面人影糊糊的。但一般人不會知道我房間的窗戶在哪吧？我既疑惑又謹慎的開窗，看到一名好老、好老，臉上皺紋滿得嚇人的老妖精，嚷著說：＂妹妹，妳放在我那兒的東西很久都沒來拿啦，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妳家呢。＂

　　＂我沒有把東西放在您那裏吧。我不認識您。您找錯了吧？＂

　　小湛戒備的說。祂身上的氣氛說不來的怪，我不想花時間耗，還想把手上的公文處理完，直接關窗了。老妖精急了，猛敲窗喊：＂是的，我認識妳啦！之前妳有找過我呀？記得嘛？就是好久之前－－＂

　　突然很久前的畫面跳入腦海。小湛想起這是多年前作的夢：家人開車帶我出去，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一直在找路。我記得那兒應該是山上，但居然充滿很多高樓大廈。家人邊看地圖邊煩惱說：＂應該在附近的呀，很厲害的修鞋匠......＂

　　我們天快黑了才找到路，摸黑著找到鞋匠的家，鞋匠在忙只有背影，我們東西放著，寫了聯絡方式的便條貼上就離開了。




　　小湛恍然大悟，記起真的有這麼一回事！趕緊開窗邀祂進來，老妖精則搖頭抱歉說：＂我之前在忙，東西修好久才好。妳的聯絡方式似乎變了（家裡的頻道被調整和加密），我有空才能打聽，能找到妳太好了。目前東西不在身上，我先回去拿，妳等等。＂

　　＂應該是我去拿才對吧，別麻煩了！＂我趕緊說，邊怪自己粗心大意忘了送修的東西。

　　＂沒事，我待會兒也要出門，順路再來一趟不打緊。＂老妖精探頭望了我背後的人們一眼，＂妳看起來好忙，我送來就好。＂

　　祂很客氣地跑了。確實我一時間無法抽身，小湛先請朋友客人到別的房間去，想起我又忘記告訴老妖精我家正門的方向了，只好苦笑打掃房間，等祂再從窗戶進來。

　　當祂來的時候我愣了，居然是一頭圓圓的熊貓？

　　老妖精的聲音沒有變，不好意思地說：＂我要去打工兼差賺錢，經常得變身換樣子才新穎。我目前待的戲團不錯，在全世界各地表演陪人類或動物的孩子們玩。＂

　　並遞給我戲團名片。我看到名字上祂的職位並不高，甚至可有可無。

　　老妖精再捧著盒子遞給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小湛傻眼了，眼淚差點噴出來。

　　明明就是送修的二手鞋子，補修不過幾塊錢，老妖精卻精心打造了珠寶盒般的高質感白盒子，滿滿的充滿祂耗費時間打磨、珍惜的心意。價值根本不成比例呀。我問祂怎麼這麼傻，祢就算直接提著一雙鞋過來我也不會在意，這包裝太好了，我一定得多給錢。（妖精界有特別的貨幣，不是功德分）

　　老妖精不願接受多的錢，說祂本來就定了微薄的價格方便大家修理，才不會浪費資源又買新的東西，舊的東西會難過的。如果我多給錢就打破規矩。小湛只好轉送別的禮物和卡片，好說歹說，老妖精才肯收下，開心得整個人都在發光，快要飛起來了。

　　小湛覺得祂太特別了，而且好疼惜祂傻傻付出的心意。老妖精承認，很多找上門的客人祂都不把對方當客人，而是當作親人。如果對方收到修好的東西驚喜，祂就滿足了，即使倒貼都沒差。就算知道對方擺明貪小便宜，故意收購很多爛的東西給祂修，也無所謂。老妖精依然會把品質做到更好的更好。

　　但這樣要如何養活自己呀？小湛追問，尤其祂在戲團的職位這麼低，收入感覺不好，額外支出又這麼多。祂搔搔頭苦笑說：＂不會死就好。而且我交了很多朋友喔。＂小小的得意著。


　　可是我隱約感覺到，就算是成年妖精或精靈，也都會懼怕祂，盡量與祂保持距離。而窮人沒得選擇，才需要祂的技術並與之打交道，但如果能夠，大家其實都想離祂遠遠的。只有孩子不會想太多。沒想到靈界某些層次也很現實。該說是鄰近物質界的類似課題嗎？老妖精多麼單純，祂不會想太多。祂固執地相信純粹的付出才是最好的。別人怎麼想不干祂的事情。祂對自己的要求很高。



　　這時候小湛就醒來了。但我捨不得放下潛意識的處理，反正假日多躺一會兒。我閉眼繼續專心和老妖精對談。腦袋清醒，記得的細節更多了。

　　我私下默默地蒐集老妖精如今建立的人脈與關係，發現祂來地球好久好久了，甚至不只這個人類文明。祂從來沒有想投胎或者進修的打算，一心只有付出，想讓別人開心，卻都被當傻瓜利用著遭受奚落。祂的付出與獲得不成比例。我直覺得，祂卡在這裡太久了，現在我們碰面也絕對不是巧合，或許有我可以協助推一把的地方？（此時感覺到高層正在偷笑）


　　小湛猛然想起，老妖精不是說要上班嗎？我可不能延誤祂的上班時間呀。何況祂只有這個收入來源，丟了怎辦？老妖精聽我這麼說，羞赧地笑了。取下變身的頭飾，露出原本蒼老的臉，說：＂沒關係。我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能夠開心的聊天了。很多靈都會怕我，也許是我的長相和年紀。我很高興能與妳說話。工作沒了，再找就有了。＂

　　我眼眶一濕，手中的資料也顯示著祂總是頻繁的換工作。只要有人拜託，就把自己的責任丟到腦後，盡力的把對方的要求做到做好，即使沒有收入也沒關係。因此，祂總是忙著別人委託的雜事。在老闆的眼中祂不是個稱職的員工，總是因為別人的事情延誤工作，進而被罰款，被遣職。

　　小湛心想，祂如今使用的妖精載體，是好幾個文明之前妖精界的裝備，難怪我當時覺得詭異很怪。不是外星人也不是一般靈界眾生，這能量場舊到都沒人記得，也不符合這個年代的能量。既然這是祂堅持的點（或者興趣？），我也不願強求。


　　我想從一些小地方改善祂的生活模式。

　　既然老妖精說，祂跟著戲團到處表演是為了讓孩子們開心，就不該只是一時扮小丑逗小孩笑，而是要讓孩子們打從內心的喜悅：就如同我送祂卡片和禮物那樣，無論何時回憶起來，都會心中甜甜的難以忘懷。

　　我建議老妖精與小孩相處時，教導孩子們創作吧。

　　協助孩子培養興趣，也讓老妖精高超的維修與經驗輔助，引導小孩子發掘自己各式各樣的創造能力。

　　老妖精感謝我的建議，說祂也煩惱自己似乎沒辦法替孩子作太多事情，小孩們長大總是忘了祂了。祂會嘗試看看。語畢，老妖精又有點捨不得離開我去外地再接觸孩子，或許太久沒人願意聽祂說話了（抹淚），祂堅持要送我回禮。

　　有Mulo的暗中點示，小湛說：＂祢只要定時寫信給我通報就好，而且海外郵資很貴。祢注意這部份的花費當作回饋，別讓我擔心就好了。＂老妖精才釋懷。

　　哎真是，遇到比我良心更容易不安的，只能用其它的方式讓祂接受付出了。



　　由於我家和宇宙管理時間線的部門有合作關係（命運三兄弟），所以小湛躺在床上放空的幾十分鐘，能夠快轉老妖精的進展。

　　我看到小孩子們好愛祂好崇拜祂，甚至老妖精不再需要偽裝修飾祂嚇人的茂密皺紋，可以正大光明的與孩子們相處，再經過孩子們的介紹，精靈或妖精界的家長好奇地來請教老妖精，也為祂的才華驚嘆不已，紛紛提供祂新的工作機會。

　　靈界的貨幣很奇妙，以地球上來講，撇開人類的經濟，精靈、妖精也有不同國度與貨幣的交流。當老妖精不求回饋的傾囊相授，將才能適得其所地協助群眾，成果遍地開花，祂本身的功德分銀行便以驚人的數字倍增。在靈界，功德分可以用來提領換取更多的設施，運用在更多層面的份上。

　　老妖精從沒賺過這麼多的功德分，很驚慌地問我該怎麼辦，小湛的理財觀念也不好啊（苦笑），幸好我有團隊可以請教，便讓大家協助老妖精規劃事業版圖。老妖精甚至有點兒賭氣地想把錢全部捐出去。祂從沒想過當有錢人，而且對銅臭味有點兒排斥。祂怕自己變壞了會一直在意錢的問題。

　　我說我可以理解，但我們別談錢。我們講的是信任。

　　錢只是一個附加工具，由於作好事所以自己會增值，來幫助祢做更多好事。例如能到更多地方旅遊，定時去看祢所關心的眾生，並替祂們補助什麼。看不到的心意才是最珍貴的。就算靈界眾生也不一定明瞭。畢竟大家多少都有點物質取向。

　　可是不能直說，別人會誤會祢在說祂們笨，會生氣。我們自己心裡清楚就好，再送給祂們真正的、使內心快樂的禮物。就是信任與陪伴。

　　老妖精釋懷了。

　　於是祂能專心的陪伴更多人，用自己的錢幫助祂們生活與創業（我家幫忙節制開銷免得被騙），擁有更多協助祂創業的肝膽相照的朋友，賺更多錢，並在世界各地買了大工廠，開創學校，培養各個層次的大人與孩子工作與就學。再沒有人嘲笑祂笨又傻了，大家都對老妖精肅然起敬。

　　更多的人挺身願意照顧祂，為祂擔保事業，並延續感恩的珍惜品質，老妖精不必再事必躬親了，祂很放心地相信大家，我家團隊也逐漸退出老妖精的生活圈。



　　後來老妖精再來找我，當初衣衫襤褸的痀僂模樣不再，如今西裝筆挺，站得挺直且意氣風發，不變的是羞赧的微笑。我真為祂感到高興，祂送給我一束花，吞吞吐吐的告白，說祂覺得我是祂最欽佩的女性，所以......

　　小湛傻眼兩秒，立刻把潔希揪過來，表示我有伴侶了。

　　場面有夠尷尬，老妖精震撼的呆立，心似乎碎了滿地。接著轉過身呢喃：＂對呀，我真是老糊塗了。像妳這麼好的女孩兒，本來就該有值得配上妳的人.......＂

　　潔希肩膀輕推我一下，小湛強裝鎮定，不然我會很抱歉地哭出來。我站到老妖精面前阻止祂離開，在這瞬間找尋到一些資料，說：

　　＂謝謝祢這麼愛我，我很感動。不過祢知道嗎？也有個女孩兒很愛祢喔。祂對祢的愛，不輸祢對我的愛。祢願意給祂機會嗎？＂


　　老妖精狐疑的歪頭，很難相信祂又老又醜會有另一個人欣賞祂。既然勾起老妖精的好奇，當然得打鐵趁熱。小湛立刻把剛才資料顯示的女孩特徵表示給老妖精，原來那女孩是老妖精的學生呀。祂好景仰老妖精的良善。老妖精滿臉通紅，那女孩太漂亮又有才華，祂從沒想過自己能配上這麼好的人。

　　這時候當然要瘋狂牽線了，電影票、燭光晚餐什麼的我家全額贊助（祂們也很樂就是），這對佳侶感情好得沒話說，直到那女孩突然哭著跑來找我，說祂懷孕了該怎麼辦？


　　女孩的年紀換算成人類應該是20歲出頭的大學生吧，老妖精至少60歲了......

　　嗯，呃，好吧，既然是我牽成的緣分我就得硬著頭皮處理了 。

　　而女方的父母暴跳如雷，氣翻了，祂們家是妖精界歷代的高層主管，宰相之類的高職位。還在讀書的寶貝女兒居然懷了年紀比祖宗八代加起來年紀還大的老妖怪（祂們是這麼講的）的孩子，成何體統？


 　　=_= 啊啊，好像八點檔呀。


　　小湛只好親自帶著禮物上門賠罪承認都是我家搞的。我們沒有知會老妖情，就怕祂會三跪九叩過來道歉，善良的祂絕對會的。這只會變更糟，父母會更失控的要求賠償等等。我偷看了一下這選擇的平行時間線，後果真可怕，還會登上各大報紙上頭條新聞，那老妖精所有的聲譽事業都毀了。我可是要保護老妖精的呀。

　　對方父母看在我家團隊和Mulo的面子上，氣得面色鐵青雙手發抖，站都站不穩了，還勉強泡茶拿餅乾招待我，修養真高。祂們沒有當面拿掃把揍我真是好運。感謝我家一堆有力人士。

　　我們坐下來好好的談，妖精界不能墮胎的有法律規定，因為墮胎母親的死亡率很高。對方也不希望寶貝女兒受傷。

　　我建議，如果祂們覺得家族面子很重要，那就讓我家出國際旅遊費讓老妖精和祂們的女兒到別的星球旅行，父母再對周遭親友說女兒到國外進修了（沒說錯呀），只要堵住消息就別怕了吧？而且老妖精多疼祂們女兒呀，數百萬年來終於求得一名伴侶，身家財產又難以計數，只是長得醜了點，利多於弊。

　　就這樣，小湛家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這家人同意婚事，老妖精也不知道祂怎麼可以這麼順利的娶到美嬌娘，樂呵呵的與老婆到某顆五星級度假星球享受去了，過不久為了方便旅行，買了艘太空船，也把事業帶到各個星球去發展，聽說生了一堆孩子。



　　時間再繼續快轉，我也不知道為啥我得一直看老妖精的人生，後來才發現真的都是上面的陰謀，讓我練習著替別人調解靈魂藍圖的疑難雜症。



　　女孩和老妖精相處許久，熱心的投入事業，成為能幹的妻子，精明的一面補足了老公善良得一蹋糊塗的部分，將事業推到更高峰，名揚星際。而原來心存芥蒂的女方家長也不再抱怨，反而感恩女兒能夠變得如此成熟，發願幫助眾生，為家族添光，更驕傲有位才德雙全的女婿。當祂們回地球相聚，更是轟動整個妖精界。


　　隨時間繼續推移，祂們夫妻倆將事業傳承給下一代和眾多培養的師生，老妖精終於滿足了，妻子也願意跟隨祂進入新的輪迴。

　　當妻子安詳的閉上眼，放下妖精的載體，靈魂進入輪迴的燦爛光海之中；老妖精望著這幕，打算隨妻子放下載體的祂，忽然想起一切，轉頭望著小湛。

　　祂的氣質變了，莊嚴宏大，眼神睿智明亮。原來是一名仙佛層次的高靈。小湛肅然起敬。

　　仙佛溫柔地說：

　　＂我想起我來此的目的。我發願來到最艱困的地方，學習樸拙的快樂。然而時序變遷，文明毀了再生，生命一個個演化得越來越聰明，但我不肯放棄。這載體是我設計得認為最適合展示樸拙的意思，環境不該是個問題。只是我究竟該如何應用並影響旁人？好幫助大家回歸最純粹的良善之心？結果我反而自己困在裡面，被誤會與排斥。＂

　　說到此，祂激動地流下金色的淚水。

　　＂謝謝妳，證明了我當初不是錯的。我終於成功了，讓大家能夠傳承這份精神，為了純粹的同理而去愛人助人。我超越了我給自己的課題。＂

　　祂向我深深地一鞠躬，老妖精的型態開始發光，粉碎。內在的靈魂光亮膨脹，彗星般燦爛地衝向天頂，返回仙佛之境。


　　仙佛離開許久之後，小湛才從感動中回神，慢慢地睜開眼，確定了這故事就到此為止。Mulo摸摸我的頭，潔希也讚許的表示我做得很好，祂本來有點擔心告白那段發展的。（笑）

　　雖然表面上像是小湛提示了很多，但若沒有團隊適時的協助，那些資源啊資料的我還是一個人搞不定的。而且我覺得關於理財的部分，也點醒我自己某些觀念的困局。

　　我也學到了很多。謝謝祢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