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星空的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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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7日 星期五

近況與過敏,還有朋友的支持

從台東回台北的班機,我喜歡坐靠窗的位置


   這篇文記錄七月到八月的自我覺察和自我整裡。

  先說從蘭嶼回來的當天好了。我與朋友下了船先去台東市區吃晚餐,回來的船不會太晃,所以也沒暈的感受。倒是在吃到半飽的時候,突然很糟糕的感覺湧上來——很想吐、暈眩,似乎打開了黑暗的記憶。

  這種突發狀況很少,然而一旦跑出來就像海嘯般恐怖。離回台北的班機還有幾小時,當初本來就說好慢慢閒晃度過的,如今真慶幸有預留這段空白的時間。

  我有試著去廁所吐過,也吐不出來。但是與其說想吐,不如說全身發軟,強烈的懼怕和絕望,最主要勾起的記憶就是我這輩子兩歲的時候。

  兩歲的某天,我剛吃飽飯想玩遊戲,因為哥哥拿走兩個娃娃之一,我希望兩個娃娃作伴,所以我不甘心地大哭,我也無法言說解釋,爸爸聽了很煩說:「你很貪心,你已經有自己的娃娃了不要拿別人的!」但是我還在哭,我覺得剛才哥哥不玩,我拿了他才想玩,為什麼要打斷我的遊戲?

  爸爸受夠了我的哭鬧,把我抱起來翻轉、拋飛,我被嚇壞了,全身發抖、發寒,爸爸哈哈大笑,一把我放下來,我又大哭了——爸爸再把我拋飛,重複各種雲霄飛車的衝刺⋯⋯我沒辦法哭出來,我嚇壞了,但是只要停下來我終於能哭泣了,爸爸再把我抓起來拋飛——他以為我的尖叫是在享受,但我不是!

  我的感官持續被翻覆,剛吃飽想吐、頭暈目眩,手腳冰冷,我覺得我要死掉了,我的尖叫沒有人理會⋯⋯直到爸爸覺得玩夠了,哥哥也吵著要玩,爸爸才把我放下來。但是我已經失去氣力了,整個人匍匐在地上顫抖,好想吐、好想吐⋯⋯後來我想我是暈過去了,當我醒來被放在床上了。



  可能是因為吃飽加後續的暈船(?)喚醒了這個記憶,身體的動彈不得、冰冷、暈眩、肚子痛還參雜著前世被人絞死前站在台上的凌遲記憶什麼的——很強烈的要被殺死了、我是孤獨無助的痛苦感——我努力壓下任何回溯,我不想記起來,我先敲了好幾輪穴道,深呼吸、鼻吸嘴吐,邊專心地接地氣,邊在心中安撫自己:「沒事了、沒事了,現在的我很安全⋯⋯」

  接著我意外發現,吐氣時我感覺氣息從左邊吐出去,哎呀,我趕快睜開眼睛揉揉自己的臉,怎麼會呈現解離狀態呢?自己也真哭笑不得,就只是搭完船吃飽飯就陷入這種狀態,也太誇張了。

  我睜開眼看到朋友關心的眼神,我弱弱地說:「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要先處理一下。」

  也幸好朋友本身就是專業的助人者,沒有多問。那當下我也不知道能解釋什麼了,我光是得抵抗崩潰的體感就精力交瘁了。

  我邊感激著朋友安靜地沒有多問,邊覺得自己困在現在的狀態真不好意思,剛剛才說可以去喝咖啡,但是我想,我現在快沒力氣走動還有拖行李了,我只希望能趕快解除這無盡的絕望感。

  我又閉著眼,專心處理內在的壓力,試著在黑暗又劇烈的水流中抓取一絲一毫穩定的部分,別讓我感覺那麼顛沛流離,讓我還能相信自己可以控制這一切。

  我的眼淚一直流,就讓它流吧,有很多哀傷、想死去的部分在尖叫,我的身體虛弱地在發抖,我只能接受所有的感知,彷彿徒勞無助著重複說:「沒事了,沒事了⋯⋯」

  接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既恍神又疲憊,睜開眼的時候,我看到一雙手攤開著。朋友趴在桌上,眼睛水汪汪地像是一隻無害的小動物,手掌攤開掌心朝上,放在我面前。朋友沒說話,但是我的眼睛再次濕潤了。這種被接納的感覺真好。當我如此脆弱又封閉的時候,有一雙手放在這兒安靜的等候,簡直像是天堂的階梯。

  我微笑著握緊朋友的手,剛開始我很不習慣,我不確定我應該照顧朋友的情緒還是要安撫自己,我緊張地捏捏他,他也輕捏著我。後來我安心了,我再次閉著眼沉回那片幽暗的水域,心中的躁動還未完全平息。

  真奇妙,只是握著一雙充滿溫度的手,再次回到混亂的心中,感覺完全不同了。

  我內在依舊充滿歇斯底里的哭泣、絕望感和悲憤感。我對內在說:「沒事了,來,請大家跟我一起感覺——被支持的感覺。看,有一雙手在這兒,有人會接住我們,即使我們多麼不堪,也會有人接納、允許這樣的我們。」

  內在分裂的部分都很難置信,我們孤寂了那麼久,真的會有人看到我們的存在嗎?我感覺到,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手附上我的,陪著我一起感受朋友手心的溫度。

  我們一個又一個重疊,專心地、安心地感受這雙手的溫度,心中的風暴與混亂的聲音逐漸平息,大家漸漸整合在一起,直到最後我聽到一名孩子的聲音輕輕說:「我好希望,爸爸也能用他的手這樣握著我們。」

  噢,我的眼淚狂流,就算回想起也是淚流不止。也許是沒辦法了,但是,現在有其他人能這樣緊握著我們,感覺也很棒不是嗎?有些陪伴,已經超出言語可以表達的部分了。這段經歷會是我一輩子中最棒的回憶之一。



  說到這裡,我想起其他的經歷。當時和另一名朋友在一起,我忘了是怎麼了,好像也是突然間就跌入不好的回憶中,而我一貫自衛的方式就是縮起來、沈默,努力地對抗內在鋪天蓋地的黑暗。而那位朋友一直問我:「你還好嗎?感覺怎麼樣?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告訴我嗎?」雖然我知道他是出自於好意,也急著想搞清楚狀況,但是那當下我光是要抽出回憶都費盡全力了,我只能疲憊地說:「等等,我需要休息,先不要問。」

  感覺到朋友的關心會讓我格外有壓力。畢竟我已經習慣應付情緒失控的父母,尤其媽媽強力灌輸「你要討人喜歡,別人問你話要好好回答」,但是當我感覺太糟糕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倒了、充滿即將死去的恐懼感——即使頭腦知道不會,但是身體的壓力是無法克制的,如果旁邊的朋友很慌張、持續地追問,我還得振作起來撥一份力氣對他解釋,還要安撫朋友,更讓我無所適從。我好像無法克制地會去關懷別人,再次把自己的需求放在其次。

  另一個經驗亦是,我感覺糟透了想先躲起來抵抗那片無盡的黑暗,卻感覺朋友眼巴巴地望著我,對我說:「有什麼需要告訴我,你不必那麼逞強,我可以幫的請告訴我。」哦,這來自內在深處的陰影你也幫不了、看不到啊,我只是需要獨處的空間,好讓我集中所有的力氣抵抗這無盡的墜落感。

  以及,我又能感受到對方的能量狀態,可能是朋友也不知道的部分,例如想透過被需要,感覺到價值感。我也不喜歡我對能量如此敏感,我的防衛機制也變得銳利和憤怒,我只得安撫自己別生氣——「我都那麼脆弱了,都快失去所有的力氣,你還希望透過幫助我,來得到你要的價值感?」

  不、不是,我又要把安慰自己的部分加上一條項目:「朋友不完全是需要我跟他求救,不管是誰,看到認識的人變成這樣都會緊張不是嗎?別生氣、別動怒⋯⋯」最後我能擠出的一句話就是:「抱歉,我需要一點時間調整。」

  當人在脆弱的狀態,很多的負面感受都會被放大、壓力加倍,我只能重複安撫自己,我知道我也會有自己的投射和怨懟,我的腦袋也經常在壓力下一團混亂,可能包含體感的痛苦,前世今生啊或者環境的因素等等,反正不管壓力源來自何方,最好的方式都是用力地把自己跩往當下:「現在的我很安全,沒有人能傷害我⋯⋯」用力地抱緊自己,可能會無聲地哭泣,所有的混亂只有自己知曉,也只有自己穩定之後,才能慢慢把結打開,釐清關係。


  我不想傷害我的朋友們,可惜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能說的都是:「請讓我靜一靜。」我也只能不讓我內在崩潰的情緒衝出來傷害他們,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我鐵定會後悔一輩子,我真的不想傷害任何關心我的人。

  也因此,我想我終究很難像一般正常人可以對親友毫無顧忌的什麼都講、什麼都談,我的內在有些創傷太脆弱了,並不是每一次發作的時候,每個人都能理解我正在經歷什麼。那種時刻,我甚至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光是要維持表面的平靜就竭盡力氣。我只能沈默、疏離,想辦法把自己拉回來。

  也是意識到這點,與其造成許多人際上的誤會和臆測(也確實發生過幾次因此被攻擊的事件),我逐漸縮小人際關係,篩選能讓我安心親近的人。就算哪天我的內在某處突然又爆炸了,如果我突然搞自閉或怎麼了,我可以不必花那麼多的篇幅解釋,也不必擔心對方的天馬行空,因為對方可以照顧好他們的擔心,也有耐心地等待我的發展。

  我想,最後人們都需要更了解自己的狀態,才能找到更契合的人際關係吧。



  接著,七月底在台中上課的最後那週,妹妹家有跳蚤(他說買不到驅蟲藥),我倒霉被跳蚤咬了,而我剛好對跳蚤過敏,回來台北就發作了——變成蕁麻疹,一下子出現一下子消失,目前在吃中藥調整體質。因為以前就有過敏的跡象,加上八月線上班不必出門真讓我鬆口氣,我可以安心在家調整體質不必東跑西跑。於是我在家做LCT,靈魂團隊要我一週做兩次。

  倒是在做LCT的練習中,我發現我有無意識運作的信念,像是:「我會習慣性的吸收所有爸爸的情緒,來催眠自己,他的暴力是我應得的、絕對的真理。」當我把爸爸的情緒當作是自己的責任,這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討厭自己了/也能去死了。

  我有很多的「討厭自己」,透過過敏,顯化對自己的攻擊。

取得學習的部分是:

  我會一直吸收別人的情緒來遺忘/化解自己的不滿意,透過攻擊自己來消除厭惡他人的罪惡感,終究我們捨不得傷害別人,只能用傷害自己來減緩對世界的敵意和失望 。

  我們現在可以誠實地對自己說,我討厭某些人與事情,但是我不需要犧牲自己去承受這一切感受,我有權利去厭惡對方,或者,把更多的心力安慰受傷的自己。

  受傷的我很需要照顧,我要好照顧自己,對自己誠實,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再持續地回收渙散著、懼怕爸爸的自己,那些部分都碎成粉末不知道該如何抓取,我想像用吸塵器吸回來,最後塵埃凝聚成小小的孩子瑟縮說:「拜託不要打我」。哎,好心痛啊。我發現怎麼解釋,這孩子都重複同一句話。好吧,我幫這位內在孩子摸摸秀秀,擦藥,孩子自己跑過來抱抱說:「謝謝你,終於有人願意愛我了。」

  嗯,我會把握這次過敏的機會,好好地檢視我所忽視的其他部分,用力疼愛自己的。



第二個練習中,是我和媽媽的關係。出現的模式是「誘惑的模式」


  為了有活著的感覺,我接受了別人的誘惑 。

  身體的某部分覺得麻木/死去:左肩、右腹、右二頭肌,喉嚨、後背頸椎、後左手、雙腿膝蓋以下⋯⋯也太多地方,真的都是過敏超嚴重的區域。

  麻木的部分想要跟我說的話:「好想死,悲傷」被爸爸抓起來打,媽媽冷漠疏離的觀看。我很恨、絕望,覺得我不該被生下來被控制。我痛恨一事無成的感覺。

  為了有活著的感覺,我讓別人誘惑了我。而我的感覺是:媽媽引誘我去做家事,我需要愛上做家事,這樣我才有存在的價值,大家都會需要我的付出。 事實上是,媽媽引誘了我,灌輸我要對家忠誠的信念,要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我感覺左側被媽媽吸引,左手(蕁麻疹最嚴重),一直要伸過去幫助媽媽,才能讓我感覺到愛的連接。可是伸過去的時候又被打,媽媽覺得我付出得不夠多,要我提供更多,完全替他付出。

  與誘惑者有哪些承諾、約定和安排?「生前說好的,我要來這個家提供幫助,支持媽媽對抗爸爸,讓媽媽產生自己的力量。」 可是這個約定在我五歲就被打破了,爸爸的暴力讓媽媽非常懼怕,媽媽完全服從於爸爸,甚至要我們接受爸爸的所有對待。

  原本以為我的過敏是在抵抗家庭的情緒,原來是我吸收太多、想提供太多而累積的壓力。我媽強迫她吸收我爸的情緒,連帶我們一群孩子全被拖下水。原來我的蕁麻疹是為了幫家庭而累積的壓力。這次的練習是再一次和媽媽劃清界線,停止我能量的給予和支持,以及無法負荷吸收的部分。


  一連串的記錄下來,都反覆地談到我的原生家庭,以及我需要整理自己的空間和狀態。

  我現在也認命了,反正到後來都是在處理原生家庭的後遺症啦,都處理不完的,趁這機會來清理清理也好。為了舒緩過敏的狀態,我終於買了浴桶泡澡——家裡沒有浴缸十幾年了,泡熱水真有種「天哪我早就該買了!」的幸福感。這是近期最開心的事情!

  所以雖然最近在過敏中,但是精神和情緒上其實都還蠻不錯的,我也趁機趕快趕一下星界文,如果我很安靜都沒發文,那就是在專心趕稿,所以不必太擔心我的狀態。現在也努力調整作息盡量11點前睡覺,睡多一點感覺真的很不賴。

  把這段日子累積的感覺舒發出來真好,剩下來就希望過敏趕快好囉。


7 則留言:

  1. 對親友毫無顧忌的什麼都講、什麼都談,其實有時候也很危險。
    因為哪天親友可能出於利益、季度、或是其他原因,而出賣你。
    我其實反而學習很多事情不去講了,或是避重就輕地講一些,讓自己心情可以紓壓。

    小湛也辛苦了,這麼多年還一直在釋放今世的創傷。
    願你越來越安心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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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同意,除非能接受自己所有的內在感受,包含被信任親友隨便講話也能全然接受這股受傷的感覺,明白只是內心傷口一直都在,與外在無關,不會把憤怒投射給親友。

      可覺實在沒必要自討苦吃,雖內在創傷一直都在,可沒必要還是別挑起它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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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想到過敏的機轉是防守者(自身免疫)派出過多的軍隊(免疫細胞)攻打敵軍(過敏原),還有一個是自體免疫疾病(自己攻擊自己)(有點像自我苛責的感覺),我之前有想過自身想法和細胞意識是否有可以對應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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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是不是神經放大條點就不會這麼辛苦啊!?
    心疼心疼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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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內心風暴來的時候真的會很怕別人過度的關心,這種時候一個安靜的陪伴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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