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兩個月我沒開課,倒是去參加其他的課程給自己進修一下,增廣見聞,像是聲音開發班,儀態與眼神等等的訓練。
我蠻喜歡投資自我的,把自己全然丟入一個陌生的領域重頭學習,會覺得生命中還有好多事情可以開發呀,產生小孩子純粹喜悅的念頭。
我面對鏡子凝視自己的雙眼,老師引導著看見各種年齡層的自己時⋯⋯剛開始,我覺得現在的自己是忐忑不安的。我試著調息,放鬆臉部神經,跟上老師的指示。
重返回小時候,無論是學齡前、幼稚園、小學,我看見的都是吶喊「不要打我!」的絕望小孩,那當下真有種想奪門而出的感覺,雖然持續都有釋放許多對父親的恐懼,可是潛藏在身體的部分,還是有相當大的委屈與痛苦吧。
我得拼命把自己拉回教室內,努力到幾乎沒辦法專注在老師的聲音上,我得持續地安慰內在那些孩子:「沒事了、沒事了,現在不會有人打我們了⋯⋯」
到了國中階段,我看到好怨恨的眼神。對家庭、對課業、對學校和對自己的怨恨,在同學中的孤單無助,被重重課業與棍子封鎖的我自己。這股怨恨使我想拿起椅子砸往鏡子——我深呼吸,深吐氣。
這張臉變得好陌生、麻木,充滿敵意,我又得趕快切換心裡的防禦,安慰身體的抗拒。告訴國中的我,別再害怕被傷害了。
天哪,眼神的訓練簡直是一場考驗。我祈禱著這些階段趕快過去。我忐忑不安,全班只有我在面對翻舊帳的回憶嗎?
終於到了高中,那是我逐漸放下戒心的開始。到了大學,我的眼中閃過了被救贖的喜悅——在藝術大學裡,不再有那麼多的課業,我好喜歡創作和繪圖的課程⋯⋯
但是國中以前的情緒還是太深、太沈重了,我的注意力似乎一直被拉回去剛才的黑洞,接著老師引導的20歲、30歲,我都聽得模模糊糊,我又得全神貫注地告訴小時候的我已經沒事了——接著我聽到「可能有了婚姻、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家庭」的步驟,我差點掉下了淚。
這樣子的我,還是忍不住被過去牽絆的我,怎麼能夠想像走入家庭?我對人類男性的印象就是拿著棍子的爸爸,無時無刻都在發脾氣吼叫、狠心揮下棍子和皮帶的爸爸,我沒辦法想像會有深愛我的男人,「只要他不會打我就好了」——內在孩子說。
我一直在深呼吸、深吐氣,因為我會不禁呆住、屏氣著落入回憶裡。我在克制我的眼淚、顫抖、恐懼和對自己的厭惡感,持續地默想:「沒事了⋯⋯現在的我們很安全⋯⋯」但是我卻安撫得如此無力。我沒想到這些回憶還是如此沈重,幾乎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我不想放棄,我不想壓抑,不想忽視,我想捉緊我心中那些孩子們,無論他們遭受過怎麼樣的對待,他們早已經放棄了,放棄抵抗,癱軟無力地躺在黑暗中凝視著我,不吵不鬧地凝視著我,也不期待我能做什麼。
「我不想忘記你們!我不要再讓你們獨自痛苦的活在黑暗中了!」
我感覺自己在激流中死命地泅泳,試著攀著每一個孩子!想記得每一個片刻浮出來的臉。「如果你們很痛苦,我也願意感受到你們的痛苦!」
接著我感覺到好多小手,嬰兒的,稚幼的,修長的,大大小小的過去的手攀上我的身體,我緊緊地抓住他們。我強烈的悲傷、痛苦,絕望,哀悼著我們從來沒有的幸福童年,我們只是渴求著別再被打了!是了,現在我們不會被打了,我會保護你們,保護我自己!
老師的引導詞已經被我拋到腦後了,我凝視著鏡中的自己,我在恍惚,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似乎各種年齡的我混在一起,我感到空白,鏡子中我的眼神閃過驚懼、遲疑、退縮,直到情緒漸漸消淡⋯⋯出現很深的慈愛。包容的愛。
我想那是Mulo給我的眼神。
我感覺到靈魂團隊們輕輕地搭著我的肩膀,我的身側暖暖的。我的眼睛和面孔逐漸變得和緩、祥和,放鬆。我沒有在想什麼了,我靜靜地感覺我站著,我站在這間教室,感覺身體的平衡,我在呼吸,我還活著。
就只是站在這裡而已。
孩子們的情緒被我緊緊地、重視的放在心底,我們很溫暖,很平安。
「姊姊,謝謝妳。」心底有個孩子說。他們和我相互扶持,手指緊緊相扣。
那些黑暗都消失了。
也正好在這個時候,引導詞結束了,同學紛紛回到位置上,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我感覺到Mulo非常靠近我。我辦到了,我很高興。
童年的陰影,說不定會跟著我一輩子吧?我開始有這樣的覺悟,也有點被這翻騰而出的回憶嚇到了。但是即使如此,就算那片黑暗會隨時冒出來,我也願意勇敢面對。
我捨不得過去無助的我,我願意花這輩子撈回每一塊碎片,把他們帶回來,帶來當下這個時空。我現在有能力愛人了,我願意把這份愛分享給這些孩子。所有的孩子都應該記得愛,能被保護,以及能夠信任別人。
我沒有力量改變全世界,至少我能夠改變我內在世界的一部分。即使療癒會是漫長的一段路,可是我有愛,我願意相信,我會辦到。
給你花花(伸手)🌻你們棒棒!
回覆刪除給你花花+1!
回覆刪除這個訓練真是太硬了...對一般人剛好,這個量對小湛來說等於大回顧,太多,想必是安排好的吧。
回覆刪除給你花花。🌻
回覆刪除你們怎麼那麼可愛XD (抱滿花
回覆刪除好辛苦喔...覺得小湛很堅強又很溫柔,但也很心疼QQ
回覆刪除這麼勇敢的小湛值得愛的抱抱跟花花🌻
我也要給花🌻🌻
回覆刪除給花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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