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星空的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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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慎你的思考,寬容別人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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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27日 星期五

表達自我的議題

  雖然常常會上課講課,但是我的喉嚨卻卡卡的。有幾次我曾經試著感受我說話時身體的狀態,我是真的很熱於說話分享我的心得,但是喉嚨卻有一種「退縮」——阻止我說話。但是不能呀,所以我就得更用力地講話,搞得每次下課後都不想再說話了。

  有一回和朋友談到這個現象,才驚覺喉嚨的壓抑和我媽媽有關。再去深入感覺喉嚨的狀態,我開始侷促不安,恐慌和焦慮,不自主地想迴避。幸好朋友的特質很溫和,似乎也安定了我的狀態。我深呼吸幾次,覺得應該要面對了。

  我專心地感受喉嚨被掐住的感受——為什麼我不能說話?不許我說話?

  此時回到小時候大概六歲的場景,我坐在地上玩玩具。

  這些玩具是剛才妹妹拋下的,妹妹睡著了,我才能過來玩。因為我們會搶玩具,媽媽都警告我不能這樣,不可以自私,要分享,不能欺負妹妹,不然就是壞孩子。於是我都只能怨恨又無奈地交出所有玩具給妹妹,自己躲到旁邊生氣。我真的太討厭要跟妹妹分享我所有的東西了!

  好不容易妹妹睡著了,我可以撿起玩具玩,但是媽媽抱著妹妹回頭對我說:「你也過來睡覺,別玩了。」

  我真的覺得好不公平!我大喊:「我不要,我要玩!」

  媽媽立刻噓聲:「你會吵醒妹妹,過來!」

  又是妹妹,又是她們!我有兩個妹妹,一個剛出生,一個一歲半。她們搶走了媽媽,搶走所有人的關注與愛,搶走我全部的玩具,只要大妹一哭都是我的錯,大家都要我照顧妹妹,要讓她們,那我呢!我就不可以玩嗎!我也才六歲,為什麼八歲的哥哥可以去鄰居家玩,我就不行!我只能留在家,我幾乎什麼都不能做,我必須要看著妹妹替媽媽分擔照顧寶寶的壓力!每個人都要求我成為好姊姊!卻沒有人要求哥哥留在家當個好哥哥!

  我太生氣了,幾乎抓狂地大吼:「我不要、我不要!這是我的玩具!」其實我想說的話更多,但是我沒有精準的詞彙可以表達,我只能生氣、煩躁,以及抗議!



  但是媽媽發怒了,她把妹妹放回房間,接著拿衣架出現,開始朝我身上亂打一通,邊罵:「就叫你閉嘴了,過來睡覺!不要那麼不懂事!都是姊姊了還這麼壞!既然你不肯回房間睡覺,就把你關在門外,等爸爸回來揍你!」

  她還把所有玩具丟到箱子內帶走,回到房間把門鎖起來,留我一個人坐在客廳。哥哥那幾天住在親戚家,哥哥就是能夠到處玩、到處寄宿,卻都沒有我的份!我很清楚記得所有的親戚和鄰居都對我說,因為我是女生,因為我是姊姊,所以我要照顧媽媽和妹妹們!我好委屈,我又沒有要媽媽生那麼多妹妹給我,為什麼到頭來都是我的責任?

  當時晚上八點還是九點,我也看不懂時鐘,我只能孤單無助地大哭——接著媽媽又出來,換了一根棍子,再朝我身上打:「就叫你不要吵了還那麼不聽話!給我閉嘴!閉嘴、閉嘴!再哭就打死你!」她把全身的怒氣往我身上發。

  我還記得我哭泣時會喊媽媽,但是我突然意識到,媽媽也在傷害我,她根本不想聽我說話,我為什麼要叫她?她恐嚇我不准哭、不能發出聲音,我必須乖和服從,不然要把我丟掉,丟到深山裡死掉!

  於是我忍著強烈的悲傷,用力咬緊牙關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但還是持續地抽噎著。媽媽才住手,再次回房間反鎖門,我好無助又悲憤。

  這時候我看到一旁的矮桌上有五六隻瑩綠色的眾生:頭大大的,很像神影少女裡面的大頭怪,只是半透明,有的臉哭有的臉怒,或者是笑臉的,也有小小的像是野獸的身體。

  在小時候,我其實很常看見祂們,但是爸媽和其他人都忙著做其他事情,沒有人聽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所看到的怪異的東西。有時候祂們會爬上牆壁倒掛在天花板上,無視於重力;有時候祂們就會像這個時候對我說:「來,過來,陪我們玩。」

  但是我太傷心了,而且祂們的氛圍好噁心讓我想吐,又那麼醜,我才不想和這麼醜的東西一起玩!我還在哭,只是不敢發出聲音,眼淚鼻涕一直流,兩手衣袖都濕透了。祂們靠近我,我生氣地閃避,我再孤單都不想和這麼醜的東西一起玩,我只想要我的娃娃!

  這個家讓我太失望了,我決定打開客廳門往外走。當時我們住在工業區,客廳外是辦公室,樓下是廠房。我走下樓梯,我想起待我好的姑丈,我忍不住哭出聲,然後努力地憋著。我想離開這裡,我摸黑來到廠房內,一片漆黑。我不知道燈的開關在哪裡,反正我也不怕黑,我朝鐵捲門的方向走,胡亂摸索。可是我太矮了,我也不知道鐵門該怎麼開。

  這個時候媽媽出現在二樓樓梯口,她問我在幹嘛?我可以聽出她很不安,那又怎樣?她不是不要我了?我感覺到一絲報復的心意,我沒說話。接著媽媽走下來對我說:「回來樓上睡覺。」我沈默地跟上了。

  回到現在,我抱抱心中那位悲傷又無助的小孩,說出我想要說的話,想要抗議、哭泣都可以,回到過去釋放那段被卡住的情緒,可以完整的宣洩出來。


  其後蠻多次,媽媽一不開心就會打人,孩子生那麼多根本管不著,反正都打我就對了,這樣我才會幫她顧好其他小孩。有幾次她都會對我說「滾出去」,我記得有幾次我真的照辦了,但是我也不會刻意躲起來,我就是要讓她緊張和後悔,可是媽媽好像也學不會教訓。

  直到有一次我和大妹沒整理房間被打一頓,當時我八歲吧,被關在家門外罰站。我一氣之下牽著妹妹往外走,挑人煙稀少的地方走,我不要讓媽媽找到我們。大妹著急地哭,可是我已經不會哭了,哭是沒用的。當我們蹲在草叢邊看著水窪中的蝌蚪們游泳,有一位大叔不知道從哪裡出現,掛著微笑問我們要不要跟他走?他家有飲料、零食和玩具,大妹猶豫地看著我,她往前一步,我拉住妹妹。說不上來的我就是覺得有危險,大叔問了很多次,我抓著妹妹持續後退,往隔壁的社區走,那裡有其他散步的大人。大叔說我們會後悔喔,我沒說話,我眼睛直直盯著他,大叔走之前回頭很多次,我確定他離我們有段距離了,我才抓著妹妹趕快往家裡的方向走。當時媽媽站在門口問我們去哪裡了?我不慌不忙地說,有位叔叔說要帶我們離開,大妹猛點頭。我媽才嚇壞了,從此不敢再處罰我們在門外罰站,也不敢說要把我們丟掉了。
  
  好多年後的現在我才知道,前世的各種創傷讓我對人性有一份提防和預警,以及帶有心機的懲罰/應付傷害我的人。我的反抗可以是沈默的,畢竟我經歷過太多前世或者今生的打壓,我必須阻止傷害一再的發生,我不會平白受困,我會很有耐心地等待時機證明自己,讓其他人不敢再對我動手。

  總之呢,回顧小時候的創傷和傷心的狀態:「我不能說出自己的話」的壓抑算是被解除了吧?後來上課時,我注意到我的喉嚨是放鬆自然的,我可以輕輕的說話表現我自己,不再覺得有誰掐著我的脖子。我有百分百的權利和能力,能夠表達我的所有狀態。



1 則留言:

  1. 今天無意中來到這裡爬了許多文,這一篇真的讓人覺得很心痛和心疼,心疼那時發生的一切也心疼為了讓自己恢復而必須要再次的經歷。
    就像許多孩子一樣要面對不成熟的父母,在經過許多年後仍然要不斷的重回心受傷的當下,像迴圈一樣,幸好最終走出了這個生命迷宮,也幸好那時幼小但機警的妳自己才沒有讓自己和大妹發生遺憾終生的事,真的很不簡單,更不簡單的是要寫出來分享給有緣人,終究我們只有自己,也只能跟自己一起勇敢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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