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髒話

　外星人也會罵髒話，畢竟眾生都有情緒起伏。尤其小湛我有空會去星際學校讀書，認識各種形形色色的血氣方剛青少年（某方面我也算？）。基本上大家講髒話只是比酷、強調語氣氣的語助詞，很少真的帶著惡意的咒罵。　
　
　只是星際的髒話結構和地球很不一樣，剛開始我也聽不出那個髒話的意思，我的交友圈最常聽聞的星際髒話是這句：
　
　「你的襪子破洞了。」
　
　對，第一次聽到誰哪會聯想到髒話啦！！
　
　尤其大家在課堂上嘻嘻笑笑的你推我擠，大喊「你的襪子才破洞」、「你的襪子破更大！」，哈哈哈笑成一團，小湛我在旁邊滿頭問號，大家一直嚷著襪子襪子，也沒真的去檢查對方的襪子，或者證明自己的襪子並沒破洞，有些同學的載體甚至沒有腳哪來的襪子？這算是哪個文化的厘語？我只好私下問關係比較好的同學，「你的襪子破洞了。」究竟代表什麼意思？是問好？代表交情深厚？
　
　我的同學是乖乖牌，一臉驚訝又很害羞，祂不肯明講這是一句帶著嘲弄與侮辱的話（或者說是語助詞），這位同學連說出「極端」「討厭」「受不了」都覺得很無禮，所以祂當時的講法差不多是以下這樣：
　
　「地球的生活沒那麼舒適，難道你們不會有那種⋯⋯覺得為難，情緒出現，像是拿麵粉搓麵包結果失敗了，才會發出來的聲音？」
　

　小湛我呆了，我剛才不是在談襪子破洞的意思？為什麼又要談到麵粉與麵包？那個搓的動詞又象徵什麼嗎？再來我又沒有做麵包的經驗（其實那個麵包的外星詞彙除了代表一種能量產物，還有很多同義副詞，也包含其他象徵性、譬喻或者暗喻的狀態），最重要的是同學說的麵包是我理解的那個詞嗎？小湛我亂到一臉茫然，我好希望祂更直接明白地告訴我襪子的意思，但是祂紅透了臉，說不能單解釋襪子的詞，也不是典故，是一種象徵性，強調我多想一下就懂了！
　
　為什麼！！！只是襪子破洞了幹嘛臉紅？？？還有麵包和麵粉？？？祢們這些外星人到底在說什麼啦！！！（馬景濤式大喊）
　
　就算我直接抓住喊出「襪子破洞」的同學，希望祂們替我解答，祂們卻一臉非常不好意思地拒絕說：「別這樣啦，很為難耶，你慢慢就知道了。」
　
　鬼才知道！！！我只知道外星詞彙的「襪子」和「內衣」有點類似，就是一種保護自己、墊著載體更加契合的能量。但是更嚴格來講算是無關緊要的能量配件，類似髮夾，要穿不穿都可以，所以我才不懂一個不是很重要的東西被掛在祂們嘴邊嚷著，卻不肯講明白的整句話，到底是該死的什麼意思啦！
　
　當時長老還沒有送我外星語翻譯機，小湛回家只好問團隊祂們，結果看起來有隔代差距（？），我的同學都很年輕有一套專用新潮語，我家都是大人也不懂，指導靈們抓抓腦袋要我去學校問老師，我繞了一圈回學校問，只見老師臉色一沉問：「有人對你說這句話嗎？」
　
　我的困惑疊得像台北101高了。不就是襪子？怎麼老師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妙？小湛連忙解釋我在旁邊聽到其實跟我無關，但是都沒同學跟我解釋。老師看看我，嘆了一口氣說：「在地球生活已經很辛苦了，你還是別知道好了。」
　
　吼～！人家，好、想、知、道、啦～～！（用力躺地翻滾）
　
　大家越不肯講，我更受不了，我的好奇心已經炸棚了，雖然好像能感覺到這不是好話，但真實的意思究竟是什麼！我想知道，人家超級想要知道的！
　
　最後關於「你的襪子破洞了。」的解答，是小湛玩星際的線上電玩時才知曉的。星際當然會有各式各樣的電玩產業，只是我必需寫完功課表現良好，長老才會打開讓給我玩。


　以星際來講我玩的遊戲是18限＋＋＋＋的程度，然而以地球的標準不過是楓之谷、魔獸世界這種會組團推王（然後太大意會不小心死掉）的遊戲。絕大大多數的外星人都覺得打打殺殺的遊戲很野蠻恐怖，甚至看到怪物死掉會憐憫心大發噴淚，身為地球人還不至於，而我挺喜歡動腦筋鍛鍊技術和各種高竿玩家合作。


　這種外星人玩家心臟很大顆，也會在公共頻道嘰哩呱啦，幾乎無話不談。小湛忍不住把「你的襪子破洞了。」這句話放到公頻求大家告訴我真相，結果公頻一陣寂靜，大多數的玩家勸我別追究，有一部分笑壞了覺得我怎麼無法理解，我只好哭哭解釋說，人家地球來的，實在搞不懂祢們星際的用詞，拜託請相信我，地球人心臟很好，我聽到真相不會心碎的，只是個襪子啊幹！！
　
　結果大家又重演我那位客套同學的婉轉用法，拿出各種名詞或者副詞來比喻或象徵，現場比理還亂，最後是由一名觀察過地球生態的大大出面替我解釋「你的襪子破洞了。」在地球上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會照顧好自己。」
　
　這句在星際是非常難聽的髒話，還是髒到一個無以復加的程度。通常大家都會拿來當語助詞強調某種強勁的力道。也就是因為意思太髒了，所以要解釋給不熟的眾生聽會非常的羞恥尷尬。
　
　WTF?
　
　小湛真覺得我在探尋這句話真相的過程，心中的千迴百轉ＯＳ已經超越一百萬隻襪子在我面前破掉的程度了。


　當時我呈現另一種崩潰，我忍不住在遊戲公頻說：「可是地球人很多都不會把自己照顧好啊，還到處把別人拖下水，這已經是種常態了，不管家庭職場還是學校都很常見，再來為什麼要拿襪子比喻？不拿鞋子或者其他東西比喻？」
　
　這位親和的大大有耐心的解釋：「因為不是每個眾生都有腳呀，腳暗示著生活的世界比較沈重，需要格外出力支撐身體（很多能量世界是無重力的），也意味著需要對自己有更多責任感。襪子也是一種暗喻，因為可以收在鞋子裡不被他人看到，但是自己其實心知肚明卻想矇混過去。如果直接講鞋子破掉了，那是更糟糕也是更髒的罵法：你破壞整體的和諧，不顧他者的感受，已經算是極端暴力的精神攻擊了。說對方鞋子破了是可以告上星際法院的喔，會要求很大的精神賠償，所以大家就隱晦一點用襪子表示。」
　
　原來如此啊，我恍然大悟，沒想到對星際的大家而言，「沒有把自己照顧好」是非常嚴重又丟臉的事情。後來大大補充說，與其說是丟臉，不如說是毫無存在價值，照顧好自己是很基本的能力，連基本的生存能力與獨立性都辦不好，還能做其他什麼事情？把自己照顧不好也會讓周邊的親友團擔心，大家就得分神額外照顧你，真是太不應該了。所以這句話是針對人格的嚴厲貶低啦。
　
　當然公眾頻道的大家得知我來自地球有截然不同的思維時（居然連襪子破洞的意思都不知道），祂們也很好奇地球怎麼使用髒話的？我解釋說地球各地都用「幹」、「FUCK」大部分都是有關「性交」的字詞來侮辱對方，或者當輔助的語助詞來強調某件事情帶來的壓力。

　　外星人們聽了大為驚奇，紛紛搶著問我：「性行為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耶！你們地球人怎麼會用快樂的事情侮辱對方？」
　
　　呃，我著時頭大了一下，試著解釋地球的大家都會穿著衣服遮擋性特徵，社會觀感上普遍覺得交配是非常隱私甚至需要躲在隱匿處才能進行的行為，連孩子都得迴避父母之間的親密關係免得學壞（？），甚至社會團體組織會阻止學生學習性相關的教育。以及社會上常常發生侵犯個體自由的性暴力行為，造成個案嚴重的精神與肉體創傷。性交經常是社會平台上難以啟齒的話題，這是千百年流傳下來的人類集體意識。
　
　我大約解釋之後祂們嘖嘖稱奇，接著後續問小湛一大串奇妙的問題，例如有些外星人祂們的性交感受只要雙方都有默契就會產生快感，但是性行為不等於會生小孩，小孩是由心輪或者其他器官誕生的，生小孩要採取另一種繁衍動作例如交換手臂（別問我為什麼是手臂）。因此伴侶的性行為關後代什麼事情？有的還問我，祂的載體狀態是流水般的能量體，只有雙方都允許了才能融合發生性行為，只要有一方拒絕接受就無法完成儀式，就像石頭和水毫無互動，當然也不會有強迫就範的可能性，所以祂百思不得解。
　
　於是我只好在線上解釋地球的載體不會因為性行為改變組成結構，生殖器官也都收在體內或者體外一部分，整體都不外顯。性特徵需要經過青春期才會成熟，女生會產生月經男生沒有，可是男生會產生更多性衝動與夢遺的現象之類。再來暴力行為要牽扯到地區性的傳統父權社會與母系社會的變化，造成傳統上男尊女卑之類的狀態等等，儼然開了一小段地球人類生態學。我花了很長時間解釋地球截然不同的思維，指導靈們也很驚訝我玩電動怎麼玩到一半居然在開課（？），並額外給我更多時間跟大家討論，我有點懊悔我收不了話題，星際的大家實在對地球太好奇了。

　　後來詢問的外星朋友問題太廣，有些問題我還是招架不住，例如發生性行為的是載體，靈魂層次的能量流動又和地球的業力（或者各種層次的能量）有什麼互動？會牽扯到前世的約或者其他能量交流嗎？靈魂層次會因為載體的性關係產生什麼變化？諸如此類，我就只好貼長老祂們的聯絡方式，有興趣自己去洽詢，我自己還沒有學到這麼細的部分，我只能就我人類本身的經驗作有限的討論 ＝＝

　　總之呢，關於星際的髒話／語助詞這回事件，只是表現了人類的載體和文化價值觀與星際有極大的落差，學會祂們的交流方式也不等於能夠真正理解祂們的生活意涵，尤其星際這麼大又這麼廣，眾生多到難以計數，我真覺得以人類有限的生命來講，要理解祂們的多樣性真是太難了。


　然後寫這篇文章的中途，一直很忙的Mulo難得露面從小湛旁邊嘆頭看我寫什麼，隨即說：「哦襪子破洞這句話很髒欸，別亂用。」我大驚喊：「可是長老和團隊祂們都不知道欸！所以我以為祢也不知道！」
　
　「因為哥哥我喜歡學各種非主流的東西啊，怎麼不問我，幹嘛大費周章的到處問咧？」祂一臉奇怪。
　
　「因為祢很忙嘛，好像很多長輩在訓練祢什麼，我就不吵祢了。」小湛委屈說，「那以後這種奇怪的星際話我還是找祢問好了，長老給的翻譯工具也設了禁止輸入不雅字眼，還是哥哥最方便了。」
　
　結果長老從旁邊冒出來皺眉對Mulo說：「就是祢會學很多不正經的東西我們就很怕祢亂教小孩。」
　
　Mulo嘟嘴痞痞的說：「幹嘛這樣講，祢們就算不講湛湛也會想辦法找出答案對吧？何況有些用語很生活化，就算不好聽也至少需要知道能夠使用的方式。星際有不少白目，如果你被欺負了，我會支持你適時使用髒話問候對方。不能總是當濫好人喔。有些就是該罵該訓，維護自身利益。我們地球人可不是好惹的，對吧？」
　
　長老祂們就扶著額頭大嘆氣了XD


　　後續：《星際翻譯詞彙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