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人種而言,深紫髮色的夜子分為四大部族:艾斯格、卡達修利亞、維姆巴克、塞爾。同時人們亦相互通婚,包含淺紫髮色的晝子五大部族:布爾托納、埃洛傑、夸帕寧、鐸西利安、庫約尼蒙特。
後代的顯性特徵固定偏向父方或母方,而親情的牽扯能包容任何差異。就整體而言
是項好事,狹隘性而言讓民族主義者非常不痛快。再加上擁有資質者——關於魔法的發展,血脈越純粹,施展的法術越強大;保有純正血脈者是國力必要的手段,於是歷史上充斥征戰與械鬥的較勁。
東方的札伊諾德大陸:神族眼中的晨暮之地充滿逃難跋涉山水而來的民眾。人們開墾一個又一個荒地。逃難者不完全是一般百姓,有罪犯,逃兵,落魄的貴族,然而苦難之下人人平等。爾泰爾就是匯集了這麼多人的地區,也是瑪瑞法民能抵達的極東之東:南方沙漠和北方高原寬廣無情地阻隔探索,神族即躲在屏障背面拒絕探聽。
寇貝卡.羅.利爾特的家族視爾泰爾為故土,其祖先來自某區遭滅國的皇室成員,帶著眾多朝臣遠離世俗,據說也是迎接龍群的第一批見證者。他的家族存在已久,也持續包容加入的難民,自然被推舉為首領世家。
保持血統在與遭流放無異的爾泰爾毫無必要,寇貝卡的母親芭蒂即為晝子分支的鐸西利安人,寇貝卡的姐姐繼承母親族支,而他繼承父親的塞爾人特徵。有艾斯格外貌的庫魯斯家人則相反,或許是長年的貧窮促使追求己身的發展,這樣的人也待不了太久。寇貝卡已被教導不要詢問別人的來源。
可是寇貝卡仍然惦記這位好友。童年時,其他的孩子像是瓦洛安與他們倆歲數落差太大,玩起來並不盡興。他看到庫魯斯平安護送回來真的很開心,但是那名塞爾貴族卻讓寇貝卡渾身不自在,尤其當他見到一把巨大的銀彎刀架在貨車上,顫慄更滑過每吋神經。
外來的貴族自稱涅洱庫領主,來自庫約尼蒙特諸城的曼特堡,並以貴賓身分到塞爾領地作客。涅洱庫在市集巧遇來自沙漠的部族,攀談之下便決意全援贊助旅隊的採購。
涅洱庫淺紫的長髮被各色絲帶盤捲至頭頂,再罩著鑲滿寶石的冠冕,方抵達爾泰爾即要求盡速與首領對話,寇貝卡有幸參予會議,聽到對方開出的條件:「俺聽說龍出沒於爾泰爾,若你們協助鑄造龍魂武器,往後過冬的物資將由本人提供。今日帶來訂禮,事成後再派代表隨俺手下至曼特堡領取高額獎賞。」
絲綢手帕黏著鼻頭的涅洱庫狀無法忍受爾泰爾的空氣,即使在地下的庇護所內都充滿忍耐的表情。
寇貝卡的父親喜憂參半。「但是大人,這裡只有達瓦莫人,傳說中他們是龍裔,可惜爾泰爾除了先人留下的壁畫,從未有龍出沒。」
「爾等印士言之確鑿。」涅洱庫不耐地揮手,要一旁的庫魯斯上前證明。「說罷。」
寇貝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庫魯斯仗著被重視的姿態,得意洋洋地述說在默索小屋見到的怪物,最後還自作聰明地補充:「那肯定是一頭龍,就像格塔切利擁有蠱惑他人的力量。我們必須把默索救出來。」
「傳說中龍比房舍還大,狀似長翼的巨獸,而非你形容的模樣!」寇貝卡不惜當面阻止,然而聽到有怪物的存在,所有住民和寇貝卡的父親皆慌張地傾向庫魯斯的意見。
「沒錯,我們要幫助默索,解決怪物!」
「不,分明是默索關照著牠!」寇貝卡情急之下只得承認他的見聞,涅洱庫的臉卻更加明亮。「那龍是確實存在的了。朋友們,涅洱庫絕不食言。哪位人士願意取得剩下的物資?」
「請交給我,父親。」寇貝卡的姐姐站出來,繼承了母親的慓悍勇敢自願道:「為了締結雙方約定,所有晝子同胞請與我同行,我將與夫婿向曼特堡的二當家致意。」
連家人都對此事樂觀其成,再反抗的寇貝卡便被逐出會議。「但是我們得向達瓦莫的北域統領求情!」他大喊。
「外人不比手足情深,兒子。」首領無奈地說:「冬幽季不等人,補給運送的時機有限,除非你能先我們一步找到支援,就無需勞煩涅洱庫大人了。」即使嘴上這麼勸著,寇貝卡也看出父親心想的不是這麼一回事,富足的文化深深誘惑著困苦的同胞,他們迫不及待地想抓住涅洱庫的緞綢裙襬。
於是寇貝卡冷著臉戴上面罩,找到篝火邊的瓦洛安、葛蘭歐等人。既然同住在爾泰爾,寇貝卡自然認識些許達瓦莫人,但是白城封鎖的情況下他唯一可會見的只有將軍奧佳納。
奧佳納對寇貝卡的持續刺探感到非常不耐煩。將軍環抱胸口,站在城門前教訓:
「我說北域統領會來,不是說幾個月內,可能得等一兩年。達瓦莫北方有三城兩郡得視察,帕格略席本人又很捉摸不定,我怎麼曉得他會何時到來?或許會從東方的碧藍諾,也可能從西方的紗拉莫茲開始逛起,你就耐心點吧,遲早會抵達爾泰爾。」
寇貝卡沒辦法乾等下去,更無法坦白說出默索的秘密和庫魯斯的意圖,於是便要求他的兄弟個別朝東西兩方分散,朝奧佳納說的城市打探消息。雖然這時節不該讓他的手下冒險,但是寇貝卡情願換得更長時間的保障——他無法想像怪物被殺了之後默索的反應。既然默索有能耐開放白城,自然也能讓白城領主圍攻晝夜子。涅洱庫領主可一點都不在意,他有軍隊保護跟國家可回,寇貝卡的同胞卻沒有這種本錢。
從那天開始寇貝卡即守在岩區附近,希望可以提高默索的警覺心,也可以防止庫魯斯做傻事。然而他沒料到會被出賣。
是飲水或者是糧食遭到下藥,當寇貝卡驚醒時,他竟然躺在庇護所內。母親芭蒂抱著姐姐託付的嬰兒哼唱著搖籃曲,看到兒子醒來便皺起眉頭。
「寇貝卡,你太累了,應該繼續休息。」母親嚴厲又慈愛地命令。
「我不該在這裡。」寇貝卡臉色鐵青,環顧四周,沒見到涅洱庫的軍隊和庫魯斯的蹤影,不顧勸阻衝回地表,牽了駱駝急忙奔向岩區——希望他可以趕上,然而暮色漸深,死血般的餘暉消失在天際。寇貝卡心涼地想,他睡前的記憶停留在清冷的黎明。
遠遠地寇貝卡可以看到他自己搭建的帳篷,山脈更內側則聚集大量人馬。他不敢任意靠近,仰頭看著遭到遮蔽的山坡,臆測著當初從何地滑下來的。雙月被山遮掩,夜晚陰影庇護他,寇貝卡終於抵達半山腰,卻聽到劃破靜寂的淒喊。
寇貝卡更盡全力地向上攀爬,先看到幾雙腳還有點燃的火光,再奮力站穩,即見到小屋門板開敞,壯碩的力士扯著怪物的上肢,另一手提著彎刀抽離怪物的胸口,一條尾巴無力地滑過地面。庫魯斯站在涅洱庫領主身邊觀看整場流程。
「大人,刀已經煉好了。」力士恭敬地那武器提到他們面前,烏黑的血味重得涅洱庫更皺緊眉頭。「讓俺聽聽龍魂的聲音。」手帕底的聲音喜悅地顫抖,領主碰著刀柄陷入沉思。
庫魯斯發現寇貝卡走向他,還來不及說話先被一拳撂倒在地。
「嘿,你!」侍衛上前攔擋卻被推開,寇貝卡靠近伏倒的怪物,仍在掙扎喘息的血盆大口開闔,他聽到一些音節。寇貝卡不禁彎下腰傾聽,那雙失明的紅眼滿是淚水。
「……我……永,永遠……愛,愛你……」
無限溫柔、憋著最後一口氣的聲音,令寇貝卡全身僵硬。他眼睜睜地看著牠失去呼吸。
「他早上才會回來。」庫魯絲揉著臉頰保持距離,掩不住驕傲:「默索自由了,從邪惡的龍手中獲救了。」
「不。」寇貝卡盯著那逐漸萎縮的屍體,不安地說:「弄出你的光魔法,讓我們看清楚怪物的模樣。」
以為得到龍魂刀的領主心滿意足地叫力士把戰利品拿下山,自己則讓好幾名侍衛攙扶著抬上轎子拖運下去。於是坡地只剩寇貝卡和庫魯斯,當白光映上屍體,長著尖牙與利爪、滿覆鱗片與棘刺的怪物消失無蹤,如今躺在他們面前的是披垂藍袍碎片、袒胸露腹滿是血跡的達瓦莫女子。長髮凌亂地遮掩面孔,隱約能見到嘴角安祥的微笑。
「……她是變成半龍的人,不是龍。」寇貝卡喃喃道:「默索想盡辦法救她,才無暇理會我們的要求。」
庫魯斯往後退了一步,震驚沉默。
寇貝卡起身,木然地說:「他會殺了全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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