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故事很長,我先把故事講完,下集就是我跟哥哥的討論。
幾週前回憶起一個被隨機殺人犯殺死的故事,太心有餘悸了。隔一陣子比較心安了,再來紀錄這個故事。
如果看了會怕怕的,拍拍自己的心輪喔。畢竟這個過程並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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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我是東歐的年輕女子,不過20出頭,和家人住在靠近森林的村落,身世普通。
我和父母與弟弟住一起,每天起床做早餐後就去教堂禱告,和村裡其他年輕女孩們一起在教堂旁的倉庫做女工。我們會協助修女照顧孤兒和弱勢住戶,有時候幫忙教會辦活動佈置場地,雜事很多,每天都很充實,快傍晚才解散走路回家。
真要說有什麼煩惱,就是我已經到了適婚年齡,眼看好姐妹們逐一找到對象結婚,我也著急死了。大家都說我的標準太高了,可是我真的不想要隨便找人結婚。
教會不遺餘力的打聽其他村莊的單身男女,有機會就辦活動相互邀請,而我終於在一次聚會上,遇見看順眼的鄰村男子。我們相談甚歡,說好每個月見一次面,我已經沈浸在浪漫的愛情氛圍中。
如果不意外的話,下次我就會拜訪對方的父母親,再下一次,換他來拜訪我的家人。如果雙方長輩都很滿意,再下下次就是兩個大家族見面和訂婚的日子,我也終於能把自己嫁出去了!
當時的風氣就是這麼傳統,是人都要結婚,我總算把自己推上「正常」的軌道,實在大鬆一口氣。終於不必再遭受鄰居和親戚們的眼光和評語了。
那天一如往常,我結束在教會的工作,踏著輕快的步伐走森林小路回家。
我所位於的村落不過二十多戶,大家散佈四週,每一戶距離都要走個十幾二十分才到,地大物博。
我經常是最早回家的。媽媽會和住在城鎮的嬸嬸們擺攤,樵夫爸爸會帶著實習的弟弟駕著馬車,把砍下來的樹木送去收購商,再到城鎮順路帶媽媽回家。通常家人回來時,我已經做好晚餐,大家就能齊聚一堂,聊聊一天下來的狀況。
最近我正忙著練舞,那是婚禮上新郎和新娘的共舞,媽媽會在晚餐後教我,而我練習的時間就是回家這段路。
我哼著歌,跳著舞,想像自己在佈置完美的宴席上,成為最美麗耀眼的新娘⋯⋯
路邊有人走來,我趕緊冷靜下來,乖乖走路,不然太尷尬了。
當對方越來越接近,那是一臉落腮鬍的男子。蓬鬆未打理的毛髮幾乎遮蓋他所有臉。我不認識他,會不會是鄰居的親友?這一帶鄰居我很熟,不禁困惑。就算遠方親友來訪,通常也是駕馬車,無論從哪個鄉鎮走來,步行都要花好幾天的時間。
每天午後,茂盛的森林區域都會下起大雨,沒有篷車肯定會濕透的。我還是對他點頭打招呼:「你好。」對方點點頭,沒說話,他銳利的眼神盯著我,真不舒服。
他和我擦身而過,有一股強烈刺鼻的酒味、久未洗澡的酸臭味,以及淋雨後衣服濕透的悶臭味。
哦,他一定是個流浪漢!真可怕!我緊張的回顧一眼,又再和他對上視線,我緊張的保持禮貌的微笑,加快步伐,想辦法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
我氣喘吁吁,天色越來越暗,看到遠方家的屋頂,我才放下忐忑的心。
前天爸爸突然說,我這位單身女子每天走路去教會很不安全,要不要讓弟弟陪著?我還笑說,我每天走路去教會持續快二十年,沒關係啦!
明天之後,還是請弟弟陪我去教會吧,他也該是時候認識村裡其他女孩了⋯⋯我正想著。
我的頭髮被猛烈往後拉扯,手中的籃子掉落在地,我來不及呼喊(然而就算呼喚了,也沒有人聽到),令人暈眩的重擊朝我額頭、臉,四面八方襲來。
我的頭髮被揪住了,我看不到從後面的人是誰,而我聞到濃稠可怕的酸臭味,是剛才經過的流浪漢!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求求你⋯」我沒辦法說完接下來的話,他把我身體一個翻轉,用膝蓋踢向我的肚子。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想大喊爸爸!媽媽,誰來救我!我頭痛欲裂,他緊抓著我的頭髮拖行,我哭喊:「我沒有錢,但是我爸爸有!你可以等我爸爸回來,我⋯」
他再次把我打倒,我從來沒想過男人的力氣這麼巨大,我渾身顫抖、努力抵抗,嘗試用我的指甲摳抓他的手,我好痛,我好害怕!
我嘴裡都是血,臉好痛,牙齒好像斷掉了,而且頭暈目眩。
我滿身泥漿和落葉,我掙脫不了,我好想拿剪刀剪斷我留長多年的金髮。我曾經想像在婚禮上金髮飄揚的美麗樣子,現在我無所謂了,就算變禿頭也沒關係,我只想遠離這個混蛋!
我想蹲下勾著籃子內的剪刀,但是他的力氣太大了,他再用力一拉,我重心不穩跌倒。他直接朝森林深處前進。
「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神啊!」
我歇斯底里的哭泣和大吼,雙腳無力的揮舞,我的手抓不到任何武器和救援,我只能看著灰濛濛的烏雲天空,和視野中持續退後的樹林枝頭。
我試圖抓住擦身而過的小樹,手掌被枝椏劃破,我什麼都抓不住。
我才二十三歲,我還年輕,我還沒結婚,我才剛剛戀愛!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我不甘心,為什麼我會發生這種事?我害怕到快吐了,腸胃糾結成一團。
我努力呼叫,但是空曠的森林裡沒有人,我哭得撕心裂肺,我求饒,求救,悲哀的禱告。男人無動於衷的繼續拖行我,彷彿我只是一件貨物,他要對我做什麼?
為什麼偉大的神和天使沒有出現?我無助的哭泣、我喊著我熟知的聖名和聖經的一切,卻沒有神蹟發生⋯⋯
我被遺棄了。
我不知道被拖行多久,我全身被森林泥地浸濕,感受凍結了,只剩眼淚無盡的滑落。
天色越來越陰暗,我放棄吶喊了,沒有用。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刻進入森林。黑暗的森林,太危險了。
我好恨背後濕漉漉的落葉和落葉摩擦聲,使我打滑和渾身發冷。
而他終於停下來了,鬆開手。
我使力翻身,跪在地上爬起來。長裙沾滿污漬,狼狽的絆住我。我冷得全身哆嗦,這是夜晚會落雪的季節,我快速環顧四周,不知道方位。
一把紅色小斧頭插在樹樁上,那是燃燒柴火時簡單批柴的斧頭,不是砍樹的大斧頭。流浪漢冷冷的看著我,抽起小斧頭走過來。
我恐懼的退後,雙腳卻軟得無法抬起,我像是呆立的小鹿看著他逼近。
男人舉起斧頭,對我說:「婊子。」
斧頭落下,擊中右腦。我眼前一黑,突然間,所有的感受都不見了。
我感覺不到痛,但是我知道這把斧頭打中我了。有強烈的溫熱感瀰漫出來。
我的哀傷、恐懼、悲憤、絕望,全都抽離了。突然進入一片彷彿覆蓋薄膜,毫無真實感的空間。
這是平靜的、空蕩的,奇異的時刻。
我聽到此起彼落的聲音,彷彿母親在廚房剁下粗厚的骨肉的聲音。
流浪漢喃喃咒罵著各種難聽的字眼,他似乎把我當作他認識的人,像是他的妻子。
我站在男人的背後,看著他用力的往地面的物品繼續揮舞斧頭,紅色在蔓延。他在大笑,憤怒,又大哭,嘶吼:「這是你應得的!你應得的!婊子!婊子!」
他似乎停不下來,接著有誰碰觸到我。那是一名明亮的男子,是天使。祂溫柔的說:「該走了。」
我恍惚而不解,而祂已經握著我的手,我們一下子飛上森林,我好像能感覺到那個男子住手了,他掀開那個身體的裙擺,解下褲子⋯
天使的手矇住了我,只是說著:「都結束了,不必看了。」要我把注意力拉回來。
祂的擁抱很溫柔,於是我沈沈睡去。感覺自己進入白光般的世界。
那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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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的故事是,家人回家後發現散落的籃子和被拖行的痕跡,父親嚇壞了,要弟弟駕著馬車連夜通知周遭鄰居,父親也嘗試進入森林找我,但是夜太黑,光線不足,森林又下大雨了,視線不清。
後來附近的男丁聯合起來,清晨開始徹夜搜尋,在森林深處看到可怕的遺體,面容全毀,四肢散落,身體有被侵犯的痕跡。人們是從破碎的衣服碎片,辨認出是失蹤的女孩。
而周遭城鎮也有類似的受害者,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孩,面容都被傷害到無法辨認身份,而我是第六個受害者。
沒有人知道兇手的模樣,但是兇手在第三天被捉到了。他到一處城鎮典當一只純銀天使項鍊,那是教會送給單身女子的祝福,祝福早日結婚,項鍊背後有我的名字。他罪證確鑿。
人們調查兇手的身世,原來他天性多疑,懷疑新婚妻子出軌,在新婚當天砍死妻子,接著認定所有女子都不忠,女人是邪惡的,看到年輕女子就認定是陰魂不散的妻子,要讓她「再死一次」。
但其實他的妻子從未背叛他,一切都是他腦中的幻想,也在未經求證的狀態下產生激烈的報復性。
後來兇手被判決絞刑,而他直到生命最末,仍堅信他是在「替天行道」。堅決不認錯。

不知道是因為讀了第二次,還是載體不同真的有影響?在FB只看到開頭就覺得下面一定好多留言在抖抖,明明還未讀我也一起先抖抖⋯⋯總之覺得部落格好像比較適合安靜閱讀嗎?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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