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星空的絮語:

再準確的訊息,只要經由之管道理解、翻譯而出,至少一半虛,一半實。
更遑論角度相異的人,話語文字即出現多種含意。
謹慎你的思考,寬容別人的解讀。
這世界繽紛多元,需要客觀中立的平衡。

2014年7月20日 星期日

圜故事集。沙之曲篇(102)

  他朝她伸出手,妮蒂安達恍悟卡列伊特斯的意圖——兩人共舞的光輝中,妮蒂安達翻閱他記憶中的一切,認得施法、咒術的前導姿態——

  「不!」

  妮蒂安達高喊,腕上配戴的手鐲、衣袖內的庇護符文同時發動,穩固的防護阻止卡列伊特斯,他斷然捨棄咒法,以隨身配件抵禦妮蒂安達反彈的傷害;然而使用過後的附魔物品僅有崩解一途,兩人聽著落地碎裂聲,眼神緊盯對方。接下來的魔法都需要咒語開場;只要有一人開始,另一人勢必有所動作。

  約列茲爾從窗口闖入,魔法的振波明顯得讓他震驚無比。兩位對峙的魔契者和伏面的卡達修利亞將軍映入眼中,妮蒂安達聽到自己哽噎地喊道:「他殺了巴鐸安大人!」

  卡列伊特斯彷彿預期她的求助,簡短的咒語在語後抵入妮蒂安達的心口。

  他們相臨太近,約列茲爾來不及阻止。然而艾斯格使者的舉動徹底激怒他,約列茲爾一掌揮向卡列伊特斯,吼道:『無縛!』

  圍繞整棟屋舍的眾多精靈突然失去控制,妮蒂安達在失重的暈眩中,感覺周邊溫度急遽下降,風精竄逃、水精退散、火精消逸……架構整棟建築的符文重新協調變化之際,卡列伊特斯已躍出另一扇窗外,他並未完全閃避龍的攻擊,手臂和袖領劃出血痕,卡列伊特斯刻意朝約列茲爾攤開手。約列茲爾驚覺不祥的氛圍錯身躲開,一道鮮明的黃披風取代他的行動。

  「蜜莉!別靠近他!」約列茲爾放聲警告,南域統領以俐落的抽劍之姿回應。

  卡列伊特斯於戶外重新獲得掌控精靈的能力,他放棄對蜜莉施術,保留體力以逃走為先,遁入南邊海岸延伸的樹叢,蜜莉緊跟其後。

  「約列茲爾!」索利克從屋內嘶喊,約列茲爾猛然想起傷者與阿瓦瑞斯。約列茲爾悻悻然地跳回窗內,已有一名戴著額飾的女人站定面前,陰鬱地通知:「我已經向全城發出訊息,只是不曉得能否擴散至中心。蜜莉和龍魂劍應該足夠制伏對方。還有,靈導隨著魔契者逃離也跟著跑了。」

  約列茲爾心煩意亂地反問:「為何妳沒追上,莫薇莉安?」

  「我和你都奉命留守於此,其餘動作交給同伴處理。」

  莫薇莉安靠近妮蒂安達,她尚有餘氣卻無法喘息,一點細微的血紅冰晶點入胸口,莫薇莉安蹙緊眉頭,手指按上傷口,感覺皮膚底下的受損程度。「約列茲爾,方才衝突之時涼亭也有動靜。伊斯瑪在呼喊你。」莫薇莉安繼續提醒道。他愣然,因為毫無察覺而責怪自己,也氣莫薇莉安太晚才說,急忙幻化成風趕去。

  水杯器皿等碎落在門口,索利克拋下手中物品來到莫薇莉安對面,哀慟欲絕地望著抽搐的妮蒂安達,她張大嘴試著喘息,眼神卻瘋狂失焦。

  「妮蒂安達她……妳能救回她嗎?大人?」索利克哭喊著。

  躺臥的妮蒂安達只能看到桌緣巴鐸安的髮梢,想起兩人私下談論的軍政規劃——這是多麼難得的機運,她悔恨著應該和索利克分享,才能把得來不易的消息帶回蘭約爾家族……


  「是串連水精的凍結術,沒想到對方瞄準心臟連帶凍結整個肺部。她體內的器官皆已凍傷,就算我加熱暖化了,細胞與血球都因為液體脹裂,無法復原。」莫薇莉安低聲,起身退離。

  早在聽到龍的宣告以前,胸口脹痛的冰灼已使得妮蒂安達視線發黑。她要死了?妮蒂安達駭然意識到,她的人生就這麼結束了?都為他人而活著?妮蒂安達想抓牢索利克的手卻無法感受到溫度,她想哭喊究竟做錯什麼,全身卻開始痙攣,直到氣力用盡為止。

  索利克驚恐地哆嗦。

  「姊姊,拜託睜開眼睛!求求妳……!」他用力地搖著妮蒂安達,聲嘶力竭地抱著她。「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知道……」

  莫薇莉安凝視一縷清魂跟隨前一個飄至窗外,同樣被吸引至約列茲爾與伊斯瑪所在的方位。她無心查探也確信他們視得其中暗藏的詭譎。莫薇莉安悄然消失於室內,如平時暗中監視的姿態留守小屋。莫薇莉安知道索利克不會離開妮蒂安達,而其他外族的死活,亦和她無關。





  帕格略席舉高手,指著一整面白石牆縫開出的小門,透過空缺可窺得上升的地勢與濃密的林地。「看到嗎?沿著小徑走能見著水流,再跟著白石板便能通往湧泉。稍微有點路程。」

  「那不算什麼,走吧克蕾蒂亞!」炎熾迫不及待地往前跑,兩人一溜煙地消失於森林綠蔭內。斐邑德莞薾。「實在沒辦法把這小子留在爾泰爾哭著要回家的樣子聯想起來。」

  「我們得加緊時間趕路,今天肯定漫長難熬。」帕格略席朝聳立的高塔邁步。

  「你昨天和法瓦薩的爭鋒相對肯定傳遍全城了。」斐邑德想起獲得第一手訊息的約列茲爾手舞足蹈的模樣。連訊使都能樂成這樣,代表事件真的可看性十足。

  「整個達瓦莫都曉得我也不意外。法瓦薩想仗著群眾施壓反而害他自己吃了悶虧,然後……」帕格略席記起瑞葛羅亞那張充滿戲謔的笑臉。

  「斐邑德,法瓦薩哪來的秘密?」

  「法瓦薩?他除了金髮還有更多可說的嗎?我沒有和法瓦薩談過話,怎麼知道……」斐邑德立時噤聲,有道模糊的解答在腦海中閃動。他眼睛一亮,表情滿是興奮。

  「是了,帕格略席,你肯定不敢相信。」斐邑德喜悅地壓低聲音:「我無法說得太直接,你只要約略思考,法瓦薩是王室成員,他的後代有可能……你懂的。」帕格略席猛然意會,「真的?」斐邑德用力點頭,「千真萬確。」

  帕格略席張大嘴,隨即漾開笑容。

  「喔——哇,我簡直沒辦法……老天,我可以和晝夜子一起祝禱他們的神明!親愛的希望之月挪萊!那孩子有多大?他們藏得真好!」

  「裘諾和達夫曼顯然是來提供保護的,過往歧見都因他迎刃而解,達瓦莫將重現團結光景。」想起深髮的珀曦,斐邑德難掩期待。帕格略席卻因為此話失去笑容。「原來瑞葛羅亞是在憂慮這個。」

  「瑞葛羅亞?」

  斐邑德驚訝地思考瑞葛羅亞和法瓦薩的關係,帕格略席想著該怎麼委婉地解釋才好。「雖然內閣成員也竭力避免對立,然而摩擦將隨著新時代降臨變得更加極端。達瓦莫將無可避免地要在保守與開放擇一選擇。法瓦薩他的身分……將挾帶更多優勢。」

  「王羅依塔洛安無法容許偏見。」斐邑德不置可否。

  「王羅依塔洛安之後,有誰能夠結抗法瓦薩?」帕格略席反問,斐邑德沉默,終於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除非那孩子極有自覺,然而守衛他的老龍們都並非輕易可說服的角色。達夫曼,裘諾加上潘鐸……阿亞薩堤索立場難說,我認為他離開巴爾塔的機會更大。伊斯瑪沒有對方強硬,她的心意也未專注在此。」帕格略席揉著下巴,一臉煩憂。「風雪結束以後,我想到外界走一趟。」

  「你打算遠行?選在最需要你的時刻?」斐邑德錯愕地停下腳步。

  「龍和我們面對時代的眼光迥異。他們昂然旁觀學習,我們卻得謹慎謀生。總要有先鋒試探近代的環境。尤娜曉得些許管道,所以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摸索。可是首先,我得處理好你的問題,才能放心離開。」

  「你何必冒這場風險?先前你不是阻止我前往沼澤?為什麼你敢名正言順地說出這番話?」擔心和埋怨使得斐邑德態度激烈。帕格略席嚴肅地端詳同袍。「我們只效忠現在與未來的領導者。只要條件對王失利,就算對方是龍,我們也不能放棄王。不趁現在累積實力瞭解更多事情,未來永遠沒有輔佐的機會。」

  他的觀點略微說服斐邑德,斐邑德仍舊一臉挫敗。

  「我就留在達瓦莫束手無策?」

  「北方紛爭並非一時半刻就會平定,你肩負協調的重責大任……」帕格略席輕拍他的背膀,勉為其難地說:「還有荻。無論如何你的處事已經給潘鐸帶來太多負面印象,離開巴爾塔也能減少被關注。北域眾將軍與領主都是拉緊你的力量,別忘了支持你的人。」

  帕格略席明晰的指點也帶來安慰,斐邑德不甚情願地凝視前方道路,垮下肩膀。「還得先度過今天的難關。你也真敢相信我,賭注未免太大了。」

  「我很有信心。」帕格略席鎮定地回應。

  一陣異常的強風猛然颳起漫天飛葉與塵埃,兩位統領的閒情逸致軋然而止。他們雖不懂風精,但曉得龍之間的緊急徵召。「從住所方向擴散而來,難道出事了?」

  兩人跑回來時路,斐邑德放棄拐彎的道路,往後退幾步路,快跑直接翻上圍牆,位於高處的他瞇眼,注意到一抹黃色身影在彼方樹林閃動。

  「帕格略席,那裡!」

  斐邑德抽出佩刀喊道,帕格略席也跳上牆頂,並瞥見他見著的畫面。兩人不再交談,直朝蜜莉追捕的方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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