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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8日 星期日

圜故事集。沙之曲篇(48)

  「看來我們這輩子別想回去了。」

  灰樸樸的角落裡,紅髮少年陰沉地說。斐邑德把荻帶回外城碉堡內,無言以對。


  爾泰爾城的新政策繼續運作,沒有因為突發事件產生變動。綠州居民連帶其他碉堡底下的卡達修利亞軍隊遷至較為舒適的建築。兩位神族在庫魯斯發生意外前打過照面,便被帕格略席視為嫌疑之一,無限期滯留。如今炎熾與克蕾蒂亞被安置在居民離開騰出的大房,除了通道盡頭的阿瑟克繼續頂門咒罵,再無其他聲響。

  斐邑德把荻放妥,跟著盤腿坐下,遺憾地望著火之神屬少年。「我很抱歉。」

  牢門敞開,神族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們都知道留在這裡至少能保全性命,只是得拿自由交換。

  「雖然外城簡陋,我也無法把荻帶入內城修養,龍對她太危險了。對你們也是。」斐邑德希望表達出最大的善意。

  「我認為到哪裡過冬都沒有差別。」克蕾蒂亞瞧著同伴露出鄙夷的表情。

  「嘿,」炎熾僵硬地坐直,喊冤:「不!克蕾蒂亞,難道妳沒看到我們正被麻煩捲進去嗎?我正竭力避免發生憾事,現在不是討論過冬的時刻,而是我們一旦留下來,哪裡都逃不了!」

  克蕾蒂亞猛地起身,炎熾也懷著戒備站起。少女怒聲道:「真的太奇怪了,我沒辦法從風聲找到任何端倪,庫魯斯就突然死了!你說怎麼可能嘛,肯定還有——」

  「噓。」斐邑德嚴厲瞪視,他倆便不敢再吭聲,一致關注荻。她蜷縮著摀起雙耳,凌亂的髮遮掩痛苦的情緒。

  「來,過來。斐邑德你也是。」炎熾猛搖頭,拉著克蕾蒂亞到門邊坐下,左手拿出光石,右手在空中畫出一道火光線。在陰暗的地牢內,晦澀的襯景無疑是絕佳的畫布。

  「阿瓦瑞斯是最後碰觸庫魯斯的人。」斐邑德還未坐穩便煩躁地回想。「可是現場我們都沒看到異狀。」

  「我認為和魔法脫不了關係,只是隱匿的技術性問題。若你曉得古文與龍、魔法的關聯性就懂了。簡單說就是完整與否的差異。」炎熾揮個手當作打發,「重點不在於人如何死的,而是何必犧牲庫魯斯?他早已奄奄一息。疑點顯而易見。」少年更壓低聲音:「當前爾泰爾有兩個使者團,謎團肯定藏在他們之間。斐邑德你曉得這是多麻煩的外交關係?好,我懂你的表情,看我示範。兩個圈容括的範圍各代表現在及過去。」少年俐落地畫出圖案解釋:

  「七十三圜前,也就是晝夜文明記載的近三千年前,卡達修利亞和艾斯格等晝夜九部族在費安利歐大帝統治下成為帝國。之所以會分裂除了費安利歐的逝世,還有群龍前往西方無差別攻擊的關係。」

  「艾凱伊瑞。」斐邑德瞭然。炎熾略微點頭,到目前為止他提到的人名都畫在左邊的圈內。

  「費安利歐是現今達瓦莫王.羅依塔洛安的摯友。羅依塔洛安和克邇丹蒙兩位協助費安利歐統一瑪瑞法大陸。艾凱伊瑞皇子前往協助卻遭受謀殺。至今仍不知曉定是否為克邇丹蒙的命令,因為皇子殞命的城市在群龍援救的過程就被達夫曼毀了……反正能確定的是人身的皇子也無法煉出龍魂。達瓦莫就此退出戰局,任由瑪瑞法大陸陷入九個部族長達千年的杯葛混戰。史稱『黑暗爭鬥時期』。」

  炎熾敲了空中兩下,左邊的光圈與潦草的文字隨之閃爍。他按上右圈範圍。

  「晝子血統的克邇丹蒙嘗試整頓瑪瑞法,可能因為政治因素想獲得夜子支持而保護費安利歐的妻女,費安利歐的女兒就是現今的艾斯格女王.艾芙瑞緹。但卡達修利亞人不相信。因為艾芙瑞緹是魔契者,魔契者只會由血統純正的族支內產生。」少年一頓,他的觀眾已兩眼發直。

  「克蕾蒂亞,妳知道現任的卡達修利亞帝王是誰嗎?」

  「唔?」她呆愣地側頭,努力地絞盡腦汁。「朱尼爾帝?」

  「朱尼爾帝在前些日子駕崩,也難怪妳沒注意到,那是我們剛進入沃弗走廊沒多久的事。聽說由第十四王子佩坎特繼位,主要由蘭約爾、瑪沃夫兩大貴族輔佐。值得憂心的是其他王子的支持者——因為朱尼爾帝駕崩而失勢的貴族,例如帶頭的里薩維軍事家族開始蠢蠢欲動,與蘭約爾家族、瑪沃夫家族三方鼎立,並各別派出使者當作代表,就讓我們看好戲吧。」


  炎熾撇撇嘴,將方才提到的王公貴族名標上右邊的圈內,手繼續寫著。「費安利歐大帝是卡達修利亞血統。所以卡達修利亞人不承認白膚的艾芙瑞緹是帝王的子嗣,認為艾斯格人才是真正的謀權者,也就是艾芙瑞緹的母親娣拉聯合克邇丹蒙謀殺費安利歐……」

  「可是克邇丹蒙謀殺費安利歐和達瓦莫皇子,那達瓦莫應該討厭艾斯格人才對。」克蕾蒂亞插嘴。

  「外族在我們眼中看來都一樣。」斐邑德在課程中若有所思。他從未如此深入瞭解外國故事。

  「克邇丹蒙謀殺皇子是沒有根據的謠傳。」炎熾無奈地皺眉,盯著寫完的艾斯格使者名單,再添加艾芙瑞緹的名字並標上重點說:

  「反抗費安利歐的人比妳想像得還多,我們可能永遠不知道誰殺了誰。艾芙瑞緹以父親之名向達瓦莫表達善意,派出她最信任的親衛隊與外交官,目的真的有維護和平那麼簡單嗎?我也很懷疑。」

  斐邑德無言點頭。

  金髮少女轉動翠綠的美目,苦苦思考。「我怎麼想都想不出和荻的父親有關係。」

  「荻是魔契者,她是純種的艾斯格人,她的父親也是。綠洲民也有不少艾斯格特徵的面孔,我覺得那老人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關於死咒。」炎熾聲音越說越小,緊張兮兮地壓緊唇線。「雖然我更懷疑庫魯斯的死亡是種警告,不准斐邑德再干涉。」

  「我?」斐邑德以為聽錯了。

  「若我是連達夫曼都敢引誘的兇手,何不如趁著達夫曼和斐邑德對峙之時,偷襲羅依塔洛安?難道目的不是要引頭目出現嗎?」炎熾謹慎地說:「結果卻放著老大不管,像個龜孫子躲在暗處觀望,留下爛攤子給別人善後。差一點我們全完了,說不定還會把火之神屬及風之神屬部族全惹毛……到時候何止一發不可收拾?雖然平安度過昨夜,未來呢?卡達修利亞人彼此內鬨、艾斯格人心思徬徨、達瓦莫也陳舊得遲緩,任何時刻都在營造衝突的導火線。」

  炎熾輕捏光石讓空中維持的光線散成亮粉,未落入地面即消失無蹤。「告訴我你的感想?斐邑德。」

  「我不知道。」斐邑德喃喃道,一連串推測令他另開視野,難以平復。

  「那就當我開玩笑吧。推論又不代表真的,哈。放輕鬆點。」炎熾扮鬼臉,彷彿剛才講了一場無趣的演講,更迫不及待地說:「克蕾蒂亞,妳終於知道這一切不是我們能夠處理的吧?」少年衷心希望她放棄追究。

  「討厭鬼。」克蕾蒂亞瞪他,卻也真的動搖立場,陷入猶豫的忖思中。

  「炎熾,你有多瞭解夜子的文化?關於艾斯格,荻的族人還有卡達修利亞人的關係?不止是你剛才說的這些,還有更多關於王羅依塔洛安的作為,以及瑪瑞法大陸與達瓦莫的關係。我所知道的太少了,不足以應對防範剛才假設的可能性。」

  斐邑德彎身前傾,請求:「全部告訴我。我需要瞭解一切,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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