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星空的絮語:

再準確的訊息,只要經由之管道理解、翻譯而出,至少一半虛,一半實。
更遑論角度相異的人,話語文字即出現多種含意。
謹慎你的思考,寬容別人的解讀。
這世界繽紛多元,需要客觀中立的平衡。

2014年5月18日 星期日

圜故事集。沙之曲篇(19)

  荻第一位碰到的軍人並沒有實戰經驗,她搶在武器舉起前以咒語擊昏對方。

  為數眾多的紫髮系民族裡,以艾斯格人的體格最為寬高,荻繼承庫魯斯的血統,身材自然修長,就算如此她也僅到達瓦莫人的胸口。面對第二位較老練的對手,荻策動精靈擾亂其動作,再鑽入內懷死角攻擊心臟——荻豁出去,必須招招致命,否則刀劍不留情面。

  然而甲冑遭到爆破的情況下,軍人竟然沒死,噎著一口氣暫時暈厥。荻沒時間善後,趕在追兵到來前逃離。

  「再下去不是辦法……」她焦躁地張望。

  魔法在堡壘內顯得突兀,所有的達瓦莫人皆能感知魔契者的位置。荻本來想利用風精盡速遠離麻煩,但追擊有增無減,荻便毅然決然鬆懈術法,抽出佩刀戒備。雖然防禦單薄,也不至於讓她疲於面對接連的敵人。

  碉堡相互串連,門廊眾多且狹窄,有的以鐵欄杆封死,都是為了防範風沙而設計的迂迴管道,此時有效地防範人群大量通過。荻辨識重靴雜沓的聲響,判斷人群的距離,小心翼翼地移動到偏僻處,偷得一段思考的時間。

  為什麼敢獨自闖入達瓦莫人的地盤,連她自己都懷疑起來。當初只想找到斐邑德阻止無謂的械鬥,然而他卻不在城牆上。斐邑德……荻重複念著他的名,比較心想的那個人,像是端詳薄霧凝結在草葉上的露珠,同時思索雨墜落的姿態,兩者相仿,來由卻差距甚遠。


  斐邑德是管轄達瓦莫北域二郡三城的北域統領,寇貝卡恨這名字恨得入骨。她並非有意透露默索的本名,又怎麼知道事實如此?寇貝卡對斐邑德的成見造成無可避免的誤會,荻自認疏忽,懊悔且無法挽勸,只得跟上寇貝卡的隊伍,徘徊在猶豫不絕的選擇中。

  可是事情發展至此,應當會驚動達瓦莫高層。身為北域統領的斐邑德一定會現身,除非——

  荻突地打了個冷顫。
  倘若斐邑德沒有回到爾泰爾……

  轉角傳來聲響,荻警覺且躲在暗處,當她看到一名身穿便服的平民女人出現,已來不及阻止揮舞的佩刀。但幸好,荻原先的目標是體格魁梧的達瓦莫男性,加上女人手抱著一簍乾草,彼此間隔的誤差錯失致命的機會,荻緊急跳開,那名平民嚇得打翻草簍,當她看到荻的武器,反而抽出防身的短劍衝向荻,高喊:「入侵者在這裡!」


  「我並不是——」荻氣急敗壞地想解釋,隨即理虧地住嘴。雖然這位達瓦莫女人沒有戰士的身手,但利落的攻勢還是令荻難以承受,即使是一般民眾也都經過嚴格的訓練。荻很快地覺悟到憑身手和力氣,她都不足以和達瓦莫人相提並論。

  荻被打倒在地,被擒住前喊出咒語,一股強風將對方推出窗外。她看到女人的手指攀牢窗臺並且繼續大喊大叫,荻調頭就跑。她無奈地想,這番折騰肯定引來更多追兵。

  然而無止盡的逃跑與藏匿令荻身心俱疲,她花費太多力氣施法,如今連意識都很難專注地看著前方的道路。荻想相信斐邑德,她辦得到嗎?如此薄弱的信念……那麼無力的自己。荻更強烈地,幾乎哭出來地想念著他。

  斐邑德不會來了。都是她太傻,一如往常般地以為相信就能成真。荻嚥下哽噎。「父親說得對,我不該潛進來。」荻抹掉眼角混著沙塵的淚珠,壓低身子偷覷矮牆外的綠意,一座淺黃雕琢的花崗岩城市坐穩綠洲,彷彿披上夕色的雲彩。她恍惚地瞟向天際,辨認方位。

  她應該朝反方向離開才對。
  荻轉身,乍見一名無聲接近的魁梧身影,白髮與利斧相映,宛如閃電迎向她。

  荻的咒語尚未落段,強勁的力道將她拋至空中,她肯定暈厥了一會兒,否則應該會對現在躺著的這片草地有印象——荻竟沒有絲毫痛覺,全身麻木,雙手攤開仰望天空,視線無法聚焦,仰望的雲絮詭異地擾動。低沉的頻率震動空氣,形成巨大深厚的耳鳴,荻猜想自己的聽力受損了。

  「站起來。」

  冰冷聲音的主人在她的視線外。荻努力地集中精神,目光聚焦於一雙腳,以及擱在旁邊亮晃晃的巨斧,刀刃邊緣淌著殷紅液體……是她的血嗎?荻想說明她並無惡意。卻發現她沒辦法說話了,咽喉吐出大量血沫,腦勺後有強烈的刺痛,荻顫抖地蜷縮,痛得哭著,卻糊成一段哀嚎。

  眼角閃過一抹流光,她知道斧頭被舉起來。陰影壟罩她,荻疲倦地闔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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