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星空的絮語:

再準確的訊息,只要經由之管道理解、翻譯而出,至少一半虛,一半實。
更遑論角度相異的人,話語文字即出現多種含意。
謹慎你的思考,寬容別人的解讀。
這世界繽紛多元,需要客觀中立的平衡。

2014年4月22日 星期二

小時後

  
女孩從高樓頂端看著底下的世界,透析人們的活動,
兀自的沉醉中,有著隨時躍下的衝動。
這就是我回顧幼年的感觸。



  近期的情緒是平淡無奇的,除了愛睏與懶散之外,一般生活上也沒什麼起伏與風波。若真要說的話,就是感覺太無聊了。這不是看電影或甚麼戶外活動就可以打發的來自心內的空虛感。

  在這樣如池塘般靜謐的氛圍裡,慢慢地有倒影浮現了。

  我認出了小時後的自己。

  不哭不笑,兀自緘默地坐著,極少與人互動。
  我端詳她,靠近她,帶著些微的膽怯與猶豫,還是進入了她之中。

  以幼年的目光與記憶睜開眼,深深地吸了口停滯的歲月。




  我想起我最喜歡紅色了。

  我喜歡那奔放狂恣的色彩,似乎可以填補內心缺乏的顏色。即使過紅的色彩帶著無可言喻的威嚇,像是陪媽媽去市場看到的豬肉筋骨;但我就是喜歡,我猜我的性子中也有那麼點剛硬無情的一面,對腥味的興致,我配得上它。

  但是更多的時候我並不瞭解自己。


  從幼稚園的時候,大家還在互相推擠笑鬧玩耍之刻,我已經走到旁邊拿起書本,靜靜地閱讀。即使我不識字,但我喜愛觀察文字的構造與畫冊的色彩。

  我不參予玩樂,因為溜滑梯盪鞦韆反覆的動作毫無意義,而且排隊還浪費更多時間。這使我更減少交際,對團體合作漠然。總是有人搗蛋不守規矩,而我寧願一個人行事。追求效率。然而多多少少,當每個人都有好朋友可以說悄悄話的時候,我很孤單。

  我很介意自己能不能爭取師長的目光,創作與美術似乎是我的強項,我總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抓到訣竅甚至做得比老師還好。這對我來講輕鬆地如呼吸一般,可是在稱讚聲之後,我更期待的是把作品帶回家給爸媽看,希望他們可以在工作的空檔之餘說聲我好棒,但其實換來的可能是幾秒的注意力,然後說:我很忙,別打擾我上班。


  我發現我觀察人的心念是準確而恐怖的。

  我看著人們的眼睛說話,看人的肢體動作甚過於聽語言--大人們總不誠實,而且以為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樣容易受騙。我知道每個人最能表現誠實的舉止,像是園長的笑容是否與嗓門成正比,爸爸的激昂語調隨時可能帶引手指抓住皮帶--他總是有任何的理由來揍小孩。我熟悉他的皮帶甚過於他的外貌。這使我在成年後仔細端詳他,幾乎認不出這是我稱呼爸爸的那個男人。

  人們在說謊時眼神是猶疑的,舉止僵硬,我從小就認得了。於是我很少要求媽媽抱我,我希望的是出自真心的擁抱而不是敷衍。我一直都很介意人們是不是敷衍我,甚至敷衍他們自己。對於真心的擁抱,我想我或許期望太高了。

  更別說對同齡的孩子們,他們太單純的直話直說,渾然不覺做錯事會招惹一陣痛罵與體罰。我很遵守大人豎立的無理規矩,並知道反抗是不明智且會招來麻煩的,我情願偽裝成一個笨蛋,少說話,不要亂動亂碰,那至少會得到幾顆糖果當獎賞。

  其後我有測試自己的能耐,利用人們的某些慣性,以話語誘惑、推擠他們行事。我會裝得很真誠以至於大人難以懷疑,我發現我可以預料每個人的行事方法並適時地操作他們,露出破綻時也能立即嫁禍給不善辯解的人。我總是可以全身而退。這樣的成就感維持一陣子。

  後來我對自己感到害怕,覺得我似乎懂得太多......這似乎不該是五歲小朋友該有的想法。當老師念課本說世界有多麼美好,更使我意識到自己如此邪惡,怎麼會充滿對旁人的鄙視與操控?


  於是我開始逃避自己。


  不要聽心裡講的話,不要去感受自己的感受。我要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往外看哪,跟著最受歡迎的女生我也可以加入她們的團體之中嗎?我可以假裝玩得很開心,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開心?假裝單純與不懂多麼省事,反正大家都這樣呀,學會敷衍很簡單,什麼都不要想,照做就對了。

  於是爸媽安心了,覺得我不是老師口中的自閉兒。


  他們的關注少了,挨打也少了,我很努力地用其他方式轉移他們對我的威脅。真的,我篤信我隨時會被父母殺掉,因為種種跡象都顯示他們的漠不關心、愛面子甚過愛我,以懲罰過錯的理由發洩情緒。諷刺的是,我又渴望他們的愛。

  我忘不了有一回,被同學排擠時靠在牆邊哭著的時候,說出:「我想回家」這四個字。直覺得知道不是現在的家,那,是什麼?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很累很想睡,彷彿只有夢境才能帶給我徹底的安全感。我試過拿窗簾繩勒住脖子,但在最後遲疑了。

  其實我一點都不瞭解我自己。

  但是沒關係,因為我已經習慣不要往內看了。


  

  寫這篇文章,默默地回顧幼時的感觸,小湛紅著眼眶邊想著回溯的那些故事......累世的性格與傷痕,多麼深遠地影響即使還是幼年的自己呀?
  
  小時後的我被生肉的腥味吸引,回溯原因則看到,這是在原始叢林的人類社會結構中,象徵地位的力量--掌權者必須吃生肉來表示凌駕人類的力量。我為了要活下去逞強著遵守這風俗直到麻痺自己......今世的我也渴望受到父母的重視,便與權力地位有了連接。

  那些看透人心的能力,也都是為了要在一個一個險境中活下來的必備技能。


  我不在乎是否被多殘酷扭曲的信條隨波逐流,我只在乎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有改變的力量。否則,只會在前期的抗爭遭到誅殺。

  個人自我的尊嚴與信條永遠比不上全體的存續......要先進入泥中,成為爛泥的一部分,才會懂得如何轉換自身帶起旁人。


  我記得,清楚地記得多世的苦難中,包含今世的幾段經驗,外來的疼痛與欺凌到了最後將使我達到無懼的感官--彷彿心中有團熾亮的白色火焰,那才是真實的!任何肉身的痛楚都無法撲滅火焰,更襯托它高漲的勝利之姿!

  我的靈魂要求自己在每一世做最高效率的幫助行動,而累積的痛與經驗,則能在下一世繼續作用......因為人類的作為僅有輕重之分,問題大致上依然如此。



  小時後好多的為什麼以及懼怕自己的感受,都獲得了解答。
  同時也慶幸著,我沒有變成以前害怕成為的人。


  不忍苛責Mulo,只是多麼無奈。


   以現今的感受擁抱幼時的自己,有種陌生的疏離感。

  或許還無法開敞心胸相信別人,但我們都懂得什麼是真,何者為假;
  抱緊她,願意瞭解她,即使遲了這麼多年。
  我們可以練習讓靈魂的火焰在痛楚之外的地方燃燒......被寬恕守護的良善之地。

  相信我們可以活得很好,活得很美,更自在的生活下去。





=後記=

  感謝我家的長老們,陪小湛回顧整段故事,大家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情緒太激動的時候還頻頻求我先擱著,要適時地抽離別太沉浸下去,祂們看得好心痛,說根本沒必要把自己設定成這樣子呀。雖然這樣子說很欠扁,但是小湛覺得大家一起哭的感覺真好(欸)

  但也不禁懷疑,小湛自己想著小時後的壓抑就夠讓大家難過成這樣,那過去世不就......(某靈吸鼻涕地傳來一句話:妳才知道喔?)

  小湛四處尋找Mulo,看到祂默默躲在角落,拿著盾牌準備隨時準備被圍攻(笑)
  不過事實上,大家還是又罵又氣地忍不住抱著我倆哭呀。

  在害羞中,深切地感受到被關愛守護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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