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烏雲密布大雨欲來前的氣壓,山已經被遠方的雲影蓋得模糊不清。這是很多人的葬禮,有我一手拉拔的下屬,他既智慧又有才華,是少數識字的年輕孩子,我期許他會接我的位置,而前一晚他還在與我談論新婚的妻子,我祝福他擁有未來也不會有的孩子。他的妻子在聽聞消息即哀傷地自殺。是我為她闔上雙眼。
殘破的軍樂響起,我與人們在高台上佇立,凝視城下一片凌亂。我們的人與敵方的人血漬混在一起。某些零碎的肢體還遺留在現場不及撿拾,還有些婦女攜著孩子哭倒在找回她們丈夫遺體的位置上。屍體都被推車揀去東邊的墳場準備燒掉。
這應該是田園美好的收穫之秋,而我們的城外只剩一片冒著殘煙的燒毀林地。生物灼傷的味道隱約飄來,會捂鼻的都是長年住在城內的貴族,他們捏緊手帕面露嫌惡,只是依照禮儀不得不參予上帝寬恕眾生的儀式。牧師的祭禱文是現場僅有的聲音。
我面無表情,我早已忘了流淚,此時此刻我想的是挑起戰爭的雙方君王,這些已死之人效忠的那些精神指標,可能是我們一輩子無法見到的面孔。為了看不到的人,他們的犧牲如此廉價,好多年來我一直思考這個問題,生命是無辜的,而殺戮是如此無奈的必要。
我早已習慣這令人窒息又痛苦的味道......大雨降下,冰冷地滲進制服及我那怒火彭湃的心底。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目送我指揮的每場戰爭上,每一位生命的離去。無分敵我。他們都盡力地舉起武器了。我們都盡力了。
這份哀傷濃厚地比雨還濕透得穿越了時空,雲霧飄渺中,我的意識飛到另一個男人體內。他有著另一種膚色、另一種眼睛的顏色,表情肅穆地彷彿失去知覺。這是豔陽高照到令人昏厥的刑場,14名敵方間諜跪在鮮血染盡的黑褐色沙地上,多名劊子手來回檢視人犯的繩索是否夠緊,而我站在台上,聽著司儀宣判著誰要依照刑罰輕重程度,要執行絞刑、砍頭,或截斷四肢......而我能做地,也僅是望入那些生命的眼睛內。
我需要為每一位我同意執行刑罰的生命負責。
親自參加他們的葬禮,是我對他們的敬意。無論這些人是否真的殘酷、是否敵人,是否我的叛軍,或各種理由,
他們依然是人類,與我一樣。
我不會躲在屋子內聽著宣判進行,我是可以的。但我內在不允許。多麼厭惡戰爭,就必須站在戰爭前線阻止更多的傷亡。躲藏不是我的能力,即使我也想一輩子跪在修道院懺悔我的罪過,然而並不是我發起戰爭。我只是奉命執行戰爭......我認為我在阻止戰爭。盡我所能做的降低傷亡,讓人們更有機會活下去。
誰才需要懺悔?是城堡內的皇宮貴族嗎?不,他們只會驕傲著宣揚他們在執行聖戰。他們會得意洋洋地宣揚奉著上帝的旨意消滅異教徒,而我們只是他們的棋子,他們終生都不會記得前線每一位弟兄的名字。他們只想著征服多少土地,而人命僅是模糊的數字概念。仍然有太多人在戰場上只是為了獲得豐功偉業獲得爵位與土地與封號,這種人嚮往城中世界,一樣罔顧傷亡人數,人命猶如野草可以恣意燒毀。
我無法,我必須站到這個位置阻止對生命的褻瀆,即使我做得如同那些人一般,但我盡力了。而我也知道,我永遠不會被失去至親的家屬諒解。
堅持參加每一場葬禮,是我唯一可做之事......
我在夢中隱隱約約地,在不同文化的軍官、將領身上穿透著。這些男人都是我,想的都是一樣的事情。僅憑著無法訴說的責任感,親自執行,或面對每一場死亡宣判......這是我僅能付出的敬意。
不是誰的錯,只是人性。我選擇站在這裡,面對血淋淋的生命。我知道眾生平等,微渺地平等,而我所能做之事竟如此無奈。
而生命仍在繁衍,在無數個時代,戰爭從未停息。
我只能在夢裡,在醒來的哀傷中,想著,眾生應當平等。
應當平等......
堅持參加每一場葬禮,是我唯一可做之事......
我在夢中隱隱約約地,在不同文化的軍官、將領身上穿透著。這些男人都是我,想的都是一樣的事情。僅憑著無法訴說的責任感,親自執行,或面對每一場死亡宣判......這是我僅能付出的敬意。
不是誰的錯,只是人性。我選擇站在這裡,面對血淋淋的生命。我知道眾生平等,微渺地平等,而我所能做之事竟如此無奈。
而生命仍在繁衍,在無數個時代,戰爭從未停息。
我只能在夢裡,在醒來的哀傷中,想著,眾生應當平等。
應當平等......
小湛你怎麼以前好像都在打仗當軍人...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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