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星空的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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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8月22日 星期五

女體,與繪畫心路




  從幼時會拿筆畫圖開始,小湛就喜歡畫女孩。

  對小女生來說畫女孩沒什麼大不了的,誰都有喜歡有個洋娃娃和浪漫的公主夢;從繁複的蕾絲到串珠、澎裙到華麗的裝飾及柔軟的皺褶,我很著迷的學習各方漫畫中細緻的繪畫技法。一直到藝術大學就讀,畫著人體素描與動態習作,各種年紀與性別的模特兒,我還是偏好畫稚氣未脫的女性。

  某年大學整理舊作的時候,突然發現,各種女體的隨興素描中,無論有穿衣服沒穿衣服的,我都偏好畫背對的女子。

  再來才意識到,其實我畫的都是我自己。



  暫且不論前世今生,從小對自己的感覺--就是自卑。

  媽媽那方的家族可以說盛產美女,這可以提到19歲的外婆跟30歲的軍官外公一見鍾情,在國共內戰時來到台灣成婚,50年過後我外婆才知道,原來外公在大陸早已有了妻室和孩子。也許是外婆的貌美讓外公迷了心竅,天知道呢。

  不過我的二阿姨,還有媽媽等女眷,在年少時都輪流參加百貨公司選美大賽,徵選前三名拿獎金來貼補家用。連媽媽願意嫁給爸爸時,爸爸方的叔叔伯伯還懷疑我媽別有居心,那麼漂亮的女人怎麼肯嫁給貧困的窮小子?我媽因此在婆家受到不少質疑與欺負,但她是要證明她愛的是我爸的上進而非外貌等因素。

  這樣講來,約能知道兩家的外貌基因差距了吧。

  家裡三個女孩,小湛卻是唯一傳承了我爸那方的外貌特徵;妹妹每個胸大腿長腰細,我都懷疑我是被抱錯的了。只是那些親戚有夠毒舌,女方的親屬生出來的男孩女孩都不是美就是俊俏,我好幾次聽到長輩談論我:「雖然長得不怎樣,至少皮膚白。」

  也曾在幼稚園被排擠過,國小和國中時根本自暴自棄了。尤其爸媽跟別人介紹孩子都這麼說:「這是我們家最醜的--」所以我很討厭拍照,討厭站在親人身邊被比較,家裡就算有我的照片,我都偷偷扔掉。於是在近幾年來看許多親友的婚禮,那些小時候的生活點滴照--我真的很吃驚,哇,沒想過一個人的成長,可以拍出這麼多的照片。

  不過長大也認了,至少我還會控管體重,靠運動也差不到哪去。說我活在我的世界裡那也無所謂,反正我長得不討喜,眼小鼻塌臉臭,看了就惹人厭,功課也沒特別好,那就乾脆忘了我、不要我算了嘛。我一點好處都沒有。那我更不必為了討好你們裝用功,要爛就爛到爆。

  所以小時候講所謂的夢想......我寧願當一顆小石頭,默默地躲在路邊別礙著任何人,別被記得。我想一輩子躲起來。只是用膝蓋想都知道老師不會接受這個題目,所以我只能用勉強可稱得上的幻想說:我想當漫畫家。可是我也明白我沒那熱情,我只是比別人會多畫了點罷了。


  寫到這裡還是忍不住會掉淚,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但如何轉變的,確實講來也沒有固定的時間。約在國中,隔壁班但是同校車,坐我隔壁的女孩失戀了,被男友偕同朋友一起攻擊排擠,根據她的說法是話都被扭曲了,但男方人緣好,所以全部人都相信男方,連老師都選邊站找她麻煩,她崩潰的每天都在問我是不是死了最好?那每天的車程上,我能做的,就是陪顫抖的她一路到校,中午一起躲在頂樓的樓梯間吃飯,唱歌,聊心事,最後聽著她一天受的委屈哭著回家。

  也許我就是那種一個人會自暴自棄的弱死,但若有人比我更無助受困,就算全世界都討厭我,我也要拚死捍衛需要我的人。

  想來真的是Mulo的個性,祂也乖乖承認,小時候把我設定的醜醜就是為了避免太多麻煩......雖然會被嫌棄,但至少比引人注目而遭嫉妒、情債的追捕好。幸好人長大五官也會微整型,也許那叫做全天下都不要我了老娘就是要死皮賴臉的活下來的氣質。



文內都2007年以前的舊稿


  高中之後開始被稱讚,有桃花,但我已經聽了太多情債迫害和情殺豎起防衛,冷臉以對。至少知道自己屬於中等美女,有點自信就夠了。

  再來多少也和畫圖的審美觀有問題,但我除了每天刷牙洗臉梳頭和擠痘痘照鏡子之外,也沒照片等其他機會注意自己的外表。小時候的退懦還在,可是已進入青春期,到了渴望證明什麼的年紀......漫畫是很好的想像園地,小說也能發揮想像力奔馳,至少在無趣的世界裡能得到自由的撫慰。

  雖然本身是女性,可是我對赤裸的女體,在剛開始時(例如看較裸露的少年漫畫)是很排斥的。反而是在大學後素描畫久了,意識到那種活生生、真實,與我自己沒太大差異的女體,在創作過程中就只是一個存在、表述,是藝術以仿製自然的角度,衍生出新的情感......欣賞,或者純粹的黃金比例美。

  而漫畫多是把色慾和女體連在一起的。

  如今想來,過去我潛意識也是有點讀能量的能力吧。畢竟過去的自卑,也強不到會排斥及歧視裸體的狀態。

  藝術是一扇窗,讓我面對了窗簾陰影下不確定的形體。在脫離社會與媒體的慾望投射,隱諱的傳統及保守的顧忌,坦然的接受歐美藝術史的薰陶。裸體在希臘神話與羅馬時代是力與美的象徵,沒有要求節食、豐胸、纖腰、翹臀各種極端的修飾。

  在這樣講求自然樸拙的文化下,女體是一種完整、圓潤的、母性且生育不息的柔軟能量。充滿著彈性與張力。骨骼與肌肉的對稱,眉宇放鬆中,全身屹立的緊繃,一切細微的往內看去......藝術解剖學影響我很深,有談到與觀者對稱的藝術手法,像是雕塑都刻意把曲線誇大了以張顯光影的張力,圖內色彩與視角交點錯開的深度,甚至能再延伸探討入人的視覺錯覺,心理學等等門科。

  也許我講得專注而稍微離題了。

  但那細緻中,除非有耐心及毅力鑽研的美感與人性,令我著迷不已。












  男體太陽剛且強硬。以藝術層面來說,女體反而是不好捉摸的。因為脂肪的柔軟度腹蓋了骨架與肌肉,不似男人方正隨肌肉與骨架的簡單生長。我喜歡柔軟的特質,多少人不愛呢?

  在隨性的素描中,我總喜歡畫著背、側面,坐或躺。神情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姿態表達的意思。我從小就在觀察人,可以說為了求生存,總是有些長輩翻臉比翻書還快,要先嗅得甚麼話是應付與哄勸,與其看能夠假裝的笑容與刻意的語調,不如觀察動作--防衛性的盤手,按在皮帶上隨時準備抽出來,或者眼神的變化。

  這太累了。我早已厭倦閱讀人們緊繃的心思與態度。

  就算路人的動作也是僵硬的,這社會沒教我們太多跳躍與奔跑等快樂的舒展。那些動作都是為了應付體育課,也不是發自真心的。而劇團又有多少動作是出自真心而非照表排演的?

  我突然覺得整個社會虛偽的好悲哀。

  一個人,該如何才能有快樂的姿態?擁有一個感到舒服的,放鬆的,屬於自我......

  無意識中的隨筆,還是以女性居多。也許和我當過敦煌舞者,和敦煌的飛天壁畫家有關。總是尋找女性舒暢且自在的輕盈,也是在求個人的定意。我沒辦法看清楚我自己。

  畫圖是種救贖,在各種技法與各種媒材之中尋找最對味的觸感,於是基本的構圖就有了固定的生命力及流動,喜好決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而畫圖是私密的絕對主觀。在這裡尋找個人是在好不過的,雖然起頭看起來如此空泛艱難。我曾經怕過空白的圖紙,那先帶來完美主義者的壓力,但至少在我畫下第一筆的不完美,圖就有了生命力,而我只能跟隨靈感的意願把它完成。所以,我也不是喜歡所有的作品。







  瞭解自己的過去世,才知道有很多情緒是需要舒壓的,從潛意識中釋放出來。陳舊的空氣也需要循環。
  
  重複的練習找到最拿手的姿態,或者再延伸,尋找其他角度擴展的可能性,在各種技法的尋找中,最後總要回歸本質。看看自己究竟是甚麼樣子的人。









  


  只是更多時候,都覺得被困住了。

  某些圖總是在意想不到的靈感中出現,讓我去深思內在發生甚麼事了。可惜我也理不出個頭緒。這些答案則在很多回溯累世時明白了:被欺壓,被迫害,無助的苦與恨,被強暴的羞恥與厭惡裸露的不潔......這些都回歸人性的肢體,扭曲的,萎縮且羞愧的。









  繪畫對我,是種生命存在的延續與證明。太多的不瞭解讓我渴望瞭解,這也是在靈性之路開始實促使我走下去的動力。否則,我個人的第一志向原本來是要當獸醫,若非素描術科成績驚人的衝出頂標之上10分,排名全國前幾名,這樣的震撼與鼓舞讓我心念一動,便來個大轉彎來讀藝術,才開始了內在探討。








  這樣說起來,我確實不會是"因為我想畫更多漂亮的圖畫"而進步的人。我太任性了,而且要求的答案不是正規答案。一個答案很難滿足我,我持續的在問為什麼?用各種角度旁敲側擊。

  繪圖對我是與內在溝通的橋樑。即使會通靈兩年,我依然無法徹底捉摸潛意識及靈界方與我互動的能量關係。這就像是問我如何解圖和解夢的?我只能兩手一攤:我就是直覺知道了。但這也是令人著迷的地方,不是嗎?沒有物質的途徑遵循。奇妙的另一種溝通。

  幸而在磨練技法的途中,尋找任何性的發展狀態下,我學得了職場上堪稱可用的技術,也全都是自學而來的。網路如此方便,要買什麼必須什麼,關鍵字打一打,多問親友,總是有人能提供意見的。

  我分得很清楚:在公司運用我的技術,私下則繼續玩著其它發展,嘗試別的可能性。要給自己呼吸的空間。



  但是不只對我--每個人,無論你的藝術天分多寡。相信我。

  能量與情緒,是無關色彩與線條及構圖的。只要當你拿起筆,用任何的媒材創作,你的氣場便直接的表達當下你的情緒及抒發,內在的聲音,困頓的點甚至累世的課題。但是當然了,除非作者自主邀請別人評價,否則像我這種能力的能都處於被動狀態。就算問了,有些能說,有些依然不能說。

  也許靈界在這層面上也是另一種藝術的跨空間展現,毫無依循的正規答案,它就是它,你就是你,而它和你也可以是一體的,毫不衝突。






  如今的我,畫出來的隨筆還是女性。背對著,隱藏面孔。


  是想保留隱私,在那一無所有的累世被掠奪之後--化作各色人等,有各種面貌,是男也是女......不想被看清楚,也不想記得,那些痛。

  在醒不來的前世夢中感覺到無可言喻的恐懼及崩潰,尖叫著,絕望的求助,卻沒有人來解救。也是失去對人性信心的傷。可是又勉強振作,下一世再來。輪迴保護我們忘了傷,卻無法掩飾潛意識的一切知悉。

  但我畢竟想起來了,雖然如此難堪。但那也是無法否認的我自己。

  我想總是會有些轉變的。

  至少文章開頭的那個女人,可以露出較多的肢體,而不是斷頭、斷手或缺腳的。希望我能慢慢的讓畫中的女人,鬆懈緊繃的肩頸與困頓的坐姿。得到放鬆。外貌不重要,體態不重要。我尋找一種輕鬆自適,能獲得平靜的姿勢。有足夠的信心,可以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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