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28日 星期一

阿齊亞(二)

0628 日常整理,有很多阿龍送來祝福



上次講得不夠清楚,因為我實在太氣帝王想要補抓龍了,所以我一怒之下,講的意思是:「你以為龍是狗,隨叫隨來?讓你騎著狗到處亂跑?」

大概是這句話太有畫面了,帝王才會氣炸,覺得我在侮辱他。

總之我被流放是事實,羈押我的士兵也屢屢暗示我,他們隨時可以捕捉龍,那麼我還有很大的機會可以被釋放掉。可是我才不屑成為他們的同夥。

陪伴阿齊亞的最後一晚,最後我還是不支睡著了。這麼多天來,我一直在騎馬、趕路,本來就沒精神了,好多天沒有吃飽。阿齊亞捨不得叫醒我,祂緊緊依偎著我。

我是被其他聲音驚醒的。

當時天已昏明,隱隱約約看到一些人影站在湖畔,實在太接近了。

我警覺的跳起來,雖然我手中只有一只牧笛,我也會想盡辦法抵抗。夜晚的龍比較虛弱,祂們沒辦法飛得太高,但是快天亮了,只要天一亮,陽光照射下來,龍就會充滿活力。

那些人影安慰我,我定睛一看,才鬆了口氣。原來是村裡的人,他們實在不放心我和阿齊亞,其實默默的替我們守夜。村人之所以靠近過來,是因為士兵們拿著鐵鍊,他們明顯心懷不軌,村人們勇敢站出來,排成一列警告士兵。

這裡是聖地,是龍的聖地。阿齊亞在這裡好久了,從我祖父的祖父以前就在這裡了。那時候還有好多的龍,如今只剩下阿齊亞沒有離開。

阿齊亞帶給這片乾燥荒旱的大地豐富的水氣,形成美麗的湖泊,茂盛的青綠牧草滋養了成千上萬的牛馬羊,阿齊亞豐富了這片村莊以及興盛的貿易。龍是當地人的聖靈與祖先,大家都深深愛著阿齊亞,敬愛龍和祂給予的一切,因此村人來到湖畔都不帶火把的,以免燒上草,毀了這片美好的一切。

看到大家挺身而出,我眼眶都濕了。有位大伯把一個籃子擱在我前面,說裡面有食物,他不方便靠近,要我快點吃。村人都心疼我下了馬什麼都不顧,只想陪著阿齊亞。


我捉起籃子,退回阿齊亞身邊,狼吞虎嚥的吃著餅和水,我才發現自己餓壞了。那些士兵見密密麻麻的村人們圍成人牆,士兵生氣的說:「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這人可是罪犯,袒護他,你們也有罪!」


「帝王的詔書只說要放逐那孩子,可沒有允許你們抓龍呢!」村民不客氣的說,「阿齊亞可是我們老祖宗呢!」

「而且流放都是在正午,現在時刻還未到!」

大家七嘴八舌的。有人拿著草耙,或者其他的農耕工具,雖然士兵配著刀與劍,然而人多勢眾,士兵們只能氣餒的退後。

隨著天越亮,村裡趕來的人越多,很快的我爹娘、兄弟姐妹也都來了。母親已經哭倒在父親懷裡,姊姊們把我要的東西都帶來了。也不只姊姊,隔壁的大娘、叔伯,好多人都捧著各種食物和器具來了,都希望能幫上什麼忙。

阿齊亞還在我身後,每個人靠近時都會先向阿齊亞敬禮,姊姊悲傷的說:「真的只要這些?夠嗎?我們還帶了其他的東西,村人們也帶了很多,你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我們趕快找來。」

我很高興大家替我著想的心念,他們送來的東西足夠塞滿三輛牛車了。我就不客氣的從中東挑西揀,挑出好刀、繩索,彈弓,還有各種可能派上用場的求生物品。

村長也來了,老村長一見我,眼睛也紅了。「你還很年輕,應該要大有作為⋯⋯」村長哽噎,「抱歉,我們老人家過去總是嫌你不務正事,如今你的表現,讓我們很驕傲。只是,要你一個人承受這件事,實在太殘忍了。這真的不是你的錯。」

爸爸也靠近我,低聲說:「出關之後,你沿著邊陲,往南邊走,沿著其他城市,或者還有活命的機會。我有很多人脈,每個城市都有我的合作夥伴,他們會給你幫助。」

「不行,不可能。」我斷然說:「越靠近人煙之處,土狼豹子越多,我們不也是看過了很多流放之人,在關外被一群野獸撕爛的模樣?他們都等著吃這些落單的人。我決定好了,我要到西方國度,我會過去的。到時候,我會再寫信,請其他商隊傳話給你。」

爸爸欲言又止,淚流滿面,最後我們只能相擁,我輪流用力地抱著每一位我熟悉的家人和朋友、鄰居。

天更亮了,湖畔的雲煙往上飄起,我回到阿齊亞身邊,阿齊亞美麗的青色眼眸凝視我。龍的眼睛在夜晚是藍的,早上的眼睛是金色的,龍的眼中也藏著天地的色彩。

「走吧,飛上去吧,阿齊亞,祢飛上去之後,他們就抓不到你了。」我說。

阿齊亞輕輕地靠近我,我們再一次擁抱。

龍是奇妙的存在,看似身形巨大,充滿震懾,然而觸感像是清涼的水流滑過手,彷彿能摸到,卻無法捉住。

龍是種「流動」,我很難用言語解釋,畢竟只有我能夠觸碰阿齊亞,阿齊亞躺臥之處不會壓折任何草枝,草地只會沾上更多晶瑩的露珠。龍就像是水氣的化身,卻又如此耀眼、充滿力量。

 當太陽把大地照得金亮,阿齊亞瞬間騰空上天,靈巧而無聲。所有人就連士兵,都著迷的望著阿齊亞的身影。陽光下的龍更顯巨大,阿齊亞吞吐著雲霧,發出低鳴——類似雷聲,又像是大風的呼嘯,祂在跟我告別,一陣細雨灑落,我目送祂離去。


士兵走上前了,「我們要把犯人帶去關外了!」他們拔出劍,大聲斥喝。村人們不甘心的散開,我父親從懷中拿出包裹,哀求著:「大人們,我希望⋯⋯」

「不、不行!」在眾目睽睽之下,士兵們也只能拒絕父親的賄賂(或許是?我永遠不知道那個包裹是什麼),我只是很意外,從小要求我正直長大的父親,也會有如此低姿態懇求人的模樣。我很難過,父親終究是愛我的。

我這時候才感覺到害怕,雙腳顫抖。他們用繩索和鐵鍊纏著我的手和身體,我的家人與親友幫我帶上行李跟在旁邊,我們群起往關外移動。

越是往西邊走,空氣中的濕氣越少,當阿齊亞的草原遠遠的落在我們背後,在面前呈現的就是嶙峋的岩石,岩石高低起伏,沒有一處平坦。

我們這兒並不適合商隊遠行,商隊都是在更南邊的城市集合,南邊的大漠才有細沙和好走的路,在我們北邊這裡,到處都是尖銳的岩石礫塊,所有的陰影都可能埋伏豺狼虎豹、毒蛇毒蠍,險象環生,才成為絕佳的流放之境。

因此當地人,包括我,對流放都是很熟悉的。

以前我們有機會也會騎馬溜出去冒險探索,只是要抱著被家人打一頓的心理準備。我大致上還是知道哪些地形安全,哪個風向可以避開塵暴,如何在荒地求生,或者面對野生動物該如何應對。只是大部分都是聽來的,頂多假借住朋友家,外出兩三天冒險就回來了。

還沒到正午,太陽就烈得讓人唇舌乾燥。我雖然被綁著,但是既然還不到流放的時間,只是要確保我還沒脫逃,士兵也默許我可以給家人餵食物、補水。

我們都先坐在城牆陰涼處,這些士兵都是都城裡來的,對我們這帶,包括龍都不熟悉。我相信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龍,因為當阿齊亞飛上天時,就有好幾人跪下,還有人哭了。

都城裡的人認為龍是神,真荒謬。阿齊亞只是會招喚降雨和飛翔,但是他們真是好奇死了,一直問龍的事,想知道龍的神蹟,而我家人很願意替我回答。姊姊要我趕快小睡一下,母親也終於打起精神抱抱我,在家人的圍繞中,即使行動不便,我也終於能安心入睡。


我被士兵粗魯的搖醒,原來在我家人刻意地拖延下,讓我多睡了半個時辰。村裡大部分人都回去了,畢竟農務、牲畜照顧的事忙。只有村長,還有在這裡的縣官,以及我的家人跟交情密切的鄰居,加起來還是將近百人,要確保我在時限內出關。

我要出發前才終於被鬆綁,我已經挑好我要的、裝滿水的兩羊胃水袋,還有一塊小的乾癟水袋。六卷麻布卷,一大塊浸濕的羊毛毯用上油的皮革包著,還有三把尺寸不一的刀,彈弓,一些草藥、麻繩等等。以及其他可能用上的小東西。

我在馬背上的那幾天就在思考我的裝備,絕對要以輕便為主,方便趕路和對抗野獸。實際上背上這些東西,還是有些沈重。於是我卸下濕羊毛毯,裁成一半,應該也是夠用了。

士兵拿了一個燒紅的烙鐵,在我的左手臂烙上類似拉長「兀」的字,那是流放罪犯的象徵。只要有這個符號,我只要有機會潛入國內其他城市被人發現,就是格殺無論。即使把這個烙印弄掉也是,肯定會有傷疤,被人舉報也會被吊死,總之我是不可能回來了。

接著我聽到其他爭執聲,原來有鄰居牽著一頭馬和駱駝,上面塞滿各種物資,鄰居大伯高聲喊:「我只是剛好這個時候,剛好同一個方向要和他一起走,難道不行嗎!」

聽的我快笑死,縣官和都城的士兵們氣炸了,流放說好不能帶駝獸,還有其他人!這根本明目張膽的抗旨嘛。總之吵吵鬧鬧之後,士兵們都亮劍了,大伯才閉嘴,哀怨的看著我。我很感激這位從小照顧我的大伯,而我必須要趕快走了。如果不在時辰內離開,士兵是可以當場把我處決。甚至更嚴重的狀況下,可以殺死所有阻擋的人。

我用力的灌水,喝到不能再喝,最後含了一口水在嘴裡,再回頭看全家人,用力揮手之後,我往曠野奔去。


太陽曬得石頭一片發燙,我已經換上爸爸特別準備的鞋跟手套,還有其他備用的手套跟鞋在我的行李中,我打定主意,一開始就要用最快的速度移動。

這些石頭高高低低,尖銳歪斜,我不時要攀岩、跳躍橫跨危險的間距。也幸好我不必攜帶駝獸,即使馬匹也不好在這樣的區域移動,我還得犧牲我的時間,替牲畜找路。

很熱,但是沒有汗,汗會更快蒸發掉。我也戴著姊姊親手縫的帽子,我以前覺得太娘氣,如今也不禁感謝這寬大的帽緣,可以遮蔽視線上的熾烈陽光。

我很謹慎的、小口的吞著混合唾液與水的液體,水在未來的每一天將無比珍貴,乾癟的羊胃水囊是要裝我的尿液。我過去十幾年想像在荒野中的日子,我的白日夢,我聽說的求生方式,都將要實際應用上了。

越危險的肉食性動物,越不會在正午時出沒,牠們尤其愛在清晨和黃昏時移動。我會看日軌,看星象,我會辨別時辰與方位,我必須在每一天的晨昏時刻以前找好棲身之地,迴避大型肉食動物的巡獵。

我的求生意志很強烈,我要前往西方大國,聽說那些國家的君王會善待異國之人,爸爸也說,他還年輕時來往兩個國度,念念不忘西方的美酒,尤其葡萄酒很是香醇,我們家鄉的酒就是少了一股味道。

但是爸爸走的是南邊的路,身邊有數百人和無數的牲畜,以及訓練有素的民兵可以抵抗野獸。那是好走而平坦的路。

我也說不上來,為何我會如此篤定我能活下來。

如果我再也看不到阿齊亞,那也沒關係的。我相信西方國度也有龍,或許是為了再看到龍,希望我能告訴西方的龍——告訴祂們,東方有個名為阿齊亞的龍,祂是我最好的朋友。

感覺到我的家人多麼愛我,村民多麼支持我,以及阿齊亞的陪伴,我想不到絕望的可能性。我一定會活下來,然後我要寫信回來,要讓愛我的大家知道:請放心,別擔心,我可以過得很好。

無論我在哪裡,我依舊是被大家深愛的。


我比預定的時間更早來到我預估的棕色大石區。這裡的岩石大到像是山,我以前最遠最遠,只和同伴來到這塊石山前,而石山的背後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我試著攀上高處,想找個安全隱蔽的凹陷處。太陽已西垂,風開始降溫,但是最危險的野獸要出來了,我觀察過一路上沒有野獸的糞便,也嗅聞著野獸有可能的腥味,當我來到一處高坡,我聽到野獸的嚎叫,聽起來像是土狼。

我背脊發毛,土狼不善爬高,我避開風口,趕快找個最陡峭之處,只能屈膝坐著,打開一卷麻布,麻布上面裹著厚厚一層混合各種穀物的粉末,稍早前還有點溼潤,現在早已全乾。前晚我拜託姊姊們製作這「捲起來」的食物,她們不太能理解,但其實鋪滿穀物的麻布也能避風,把我裹起來,使我保存體溫。

我撕下一塊穀乾放嘴裡,打開濕羊毛的皮革,吸了一口濕氣,這就是我的晚餐。

我沒有帶任何肉乾,我知道多數旅行者很愛吃肉,但是野獸對肉腥味很敏感,我聽說無數人都死在他們攜帶的肉乾太香了,最後他們也成了野獸的糧食。如果我想吃肉,我可以補鼠或捕蛇,有機會可以獵捕鳥類,如果有鳥的話⋯⋯總之,肉類要趕快吃完,不能保存和攜帶。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我真的太累了。


在這個前世故事以前,我還有其他前世都在其他國度度過危險的野外生活,因此我很自然的——會比沒有這些經歷的人們,更意識到野外求生需要注意的細節。靈魂的智慧,會隱隱約約保存在每一世的潛意識中。


第一晚我睡得不太好,土狼們似乎靠近了,或者用尖爪扒岩石?我不敢打開麻布看,我想繼續偽裝成石頭。穀物的味道很濃,而肉食動物對這種味道不感興趣,希望也能遮蔽我身上的味道。也可能是我的幻聽,或者是我的孤單作祟。

阿齊亞應該已經躺在草原上休息了,村人不會讓士兵靠近阿齊亞,我多少期待著阿齊亞可以過來找我,但是即使如此,阿齊亞也無法帶我回去。

而我終究熬過第一晚了,我被環境的熱度驚醒,沒想到我居然睡了那麼久。我收起麻布卷,撿起散落的碎屑當早餐,再撕下一塊麻布和穀物放嘴裡,接著不客氣地大口灌水,含一口水,然後收集我的尿液收入羊囊胃。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喝尿,但是這容不得我選擇。

我雙腳酸痛,我終於看到石山的另一端了。那景象多令人絕望,一整片都是大石頭堆,更陡峭、更傾斜,更多黑暗的間隙。有些應該是跳不過的了,我的手套已經有些部份起毛了,我還需要撐十多天,我得更小心。

我攀下石山,幸運的看到一條蛇,我用彈弓射下這條蛇,打得牠頭暈之際,趕緊一腳踩死腦袋,然後用刀挑掉頭。當時只知道有的蛇有毒,有的蛇沒毒,反正把頭挑掉就好。沒了頭的蛇身還在扭動,我就不客氣地捧起這條蛇的頸子喝血,我沒空烹煮,當時很多人也是直接生食肉的。

但是生蛇肉太難咬了,我切了一塊丟嘴裡慢慢咬,其他部分綁在身上,我想邊走邊吃,因為快正午了,野獸們不會出來,我得在黃昏前吃完這條蛇。

我在高處的時候就規劃著要走哪些路,即使如此,實際上還是太難走了。而我走到一半還拉肚子,不知道是穀物難消化還是蛇肉的問題,有點慘。

第二晚,我只能找不深的間隙躲起來,這夜聽到的土狼聲在靠近故鄉的位置,不知道牠們是不是在找我。

當晚我夢到阿齊亞,我依舊吹笛給祂聽,我們依偎在一起,祂看起來很難過,我們在夢裡都沒說話。

我好想念牠。也可能是夢到阿齊亞的關係,我睡得很好,很飽滿舒服,也很早就起來了,身體也比較適應如此乾燥的環境,又可以大力趕路。

接下來五天,就是趕路,我也嘗試喝自己的尿液了,聞起來很腥,幸好味道沒想像中糟糕。只是我沒有找到打獵的對象,有很多毒蠍,比我半個巴掌還小,看了就沒食慾。

前進的過程很無聊,然而只要想著阿齊亞的一切,就能帶給我精神上的滿足。


龍像是雲,像是風,像是雨。不管是雲、風或者雨都無法承載人,我試過了。

這大概是我八歲的事情,我第一次把柵欄打開,叫所有的牛投奔自由,我可以感覺到牛隻的開心,但是爸爸和媽媽氣瘋了,我被狠揍一頓。接著我哭著到草原找阿齊亞,我問:「為什麼我不可以這麼做?」

阿齊亞似乎對我的問題感到好笑,「因為人們把牛當作財產啊,你讓你家族的財產跑掉了。」

「但是,阿齊亞祢曾經對我說,祢的存在是要守護生命,讓生命們可以快樂的活下去。牛也是生命,所以祢每天飛越草原,降下雨露,讓牛馬羊都有草吃。那我想讓牛牛快樂,又做錯什麼了?」我理直氣壯。

阿齊亞看起來很煩惱,嘆口氣,風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因為你是人,我是龍。」

「那我不要當人了,我要當龍!」我躺在草地上賴皮大喊:「我也要下大雨,讓大家很快樂!」

「嗯⋯⋯那我帶你去下雨好了?」阿齊亞順著我的意說。「你現在也大了,應該可以抓住我了,上來吧。」祂把修長的背轉向我

我很興奮,我抓緊阿齊亞的身體,試著跳上去。以前我不敢,阿齊亞也說我年紀小,不方便帶著我,現在經過阿齊亞的允許了,我好期待看看天空喔!

我抓好了,整個人趴在阿齊亞冰涼的背上,阿齊亞說:「準備好囉,我們要上去了⋯⋯」

我感覺到自己快速上升,接著快速下降,我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就掉回軟綿綿的草堆上。我很震驚,阿齊亞也很錯愕,飛回來問:「你鬆手了嗎?我們再來一次。」

來回嘗試四、五遍後,我們倆終於搞清楚狀況了。不是我鬆手,而是阿齊亞來到半個屋子的高度,我就會穿透阿齊亞的身體,跌落在草堆上。彷彿大地有沈重的引力把我吸回去。

阿齊亞看起來比我還難過。

「很久很久以前⋯⋯我可以把人們載到天空翱翔的。那時候,所有的龍和人都可以在天空飛。這或許和你們吃的東西有關。你吃太多肉了。肉裡面有很多動物的悲傷,太沉重了。」

如果是食物的話,那我可以克服的!那天之後我回家都吃蔬果,姥姥和媽媽要求我吃肉才營養,我就把肉偷偷丟給桌子下的小狗吃。大概一週後,我再去找阿齊亞,我們又嘗試了幾遍,確實可以撐得比較久,但是只要更高,我依然會掉下來。

「太危險了,我不能傷害你。」阿齊亞非常的不安:「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如果我沒辦法保護你,那我絕對不可以這麼做。」

從那次之後,阿齊亞就拒絕帶我飛上天了。

後來,當我過了青春期,我連攀上阿齊亞的背都會直接穿透,但是幸好,如果是簡單的觸摸,依然是沒問題的。我還是可以擁抱龍。

而帝王號稱是天子,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帝王或許真的可以坐到阿齊亞的背上飛上天,然而我無法容許祂觸碰到阿齊亞的任何部分,他不配。

當我被流放,遠離家鄉,獨自在熾熱銳利的巨石之間奔跑著、攀爬、跳躍著,我依然不後悔我的決定。


(待續)


阿齊亞(三)

3 則留言:

  1. 「我只是剛好這個時候,剛好同一個方向要和他一起走,難道不行嗎!」

    真的超窩心又好笑XD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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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為什麼長大之後也沒有辦法坐到龍的身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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