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貌的低落感

　　突然處理到一個幼稚園中班的記憶。

　　當時在娃娃車上，我們結束一場校外教學要回到園區。我捏著一份小便條紙，上面印著繽紛的娃娃與花朵，是粉紫色的。因為爸爸不喜歡亂花錢買非生活相關的必需品，當時家裡經濟條件也不好，我只是有一次和媽媽出門買菜，有個菜販阿姨送給我這個便條紙，我就當作是世界上最漂亮又珍貴的禮物了，連我都捨不得用，但是我決定趁校外教學的時刻拿出來分給班上的同學，尤其是那位眼睛很大很美麗，最多人喜歡的班花。

　　
　　我也知道我是刻意討好這位任性又驕縱的班花，趁著大家出去玩心情大好，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我的紫色便條紙發給班花以及她周圍的跟班。我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她是班上的風雲人物，功課還好，就是很漂亮，個性直率大家都喜歡她，她的衣著打扮都是公主系列，可以感覺到她在家裡備受疼愛，她周遭瀰漫幸福的氛圍，我也好想和她做朋友，我希望很久了，然而我很羞愧。

　　因為我很醜。


　　每個人都說我好醜，爸爸家的親戚長輩們都喜歡更漂亮的妹妹還有堂姐堂妹，媽媽那邊的親戚也是。大家都會稱讚雙眼皮的女孩多可愛，搶著抱雙眼皮的孩子們，稱讚妹妹真亮麗呢，看看堂姐那雙電人的大眼睛和長睫毛，唯獨我，我是唯一的單眼皮女孩，眼睛小小的瞇瞇的，「妳睡醒了嗎？」「她眼睛水腫啊？」「看起來根本沒精神呢，還是ＸＸ真可愛。」然後大家就會圍著亮眼的孩子稱讚一番，輪流搶著抱。

　　剛開始我還聽不懂大人說話的意思，只是咧著嘴傻傻地笑著回應。直到漸漸地我發現，每一回出席家庭場合，所有的親戚都搶著抱哥哥還有妹妹，稱讚他們有朝氣，漂亮啊，像誰啊真不錯呢，真是可愛的孩子呢，唯獨我，侷促不安地站在門邊，沒有人會張開手對我說：「哎呀妳真是可愛的孩子。」即使我厚臉皮地過去想湊熱鬧，頂多被意興闌珊地摸兩下頭，然後大人就會讓喜歡的孩子過來，我自然被擠出熱絡的圈子。被忽視的事情常常發生之後，我自然沒趣地默默離開。

　　尤其是媽媽一直生孩子，弟弟妹妹都好好看，雙眼皮，好討人喜歡呢。我剛開始以為大人都喜歡年幼的小孩，於是我安慰自己，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被抱了，媽媽也常這樣說：「沒看到我在照顧弟弟妹妹嗎？別過來黏，我很煩！」「幫我拿東西過來。」「可不可以幫忙照顧一下小孩？妳是姊姊，不要光站在那邊發呆！」即使那時候我也才幼稚園，我就已經意識到，我並沒有資格裝作我也是孩子。

　　可是爺爺奶奶好愛哥哥，一回去爺爺家，老人家就歡天喜地著喊：「過來啊乖孫！」急著又親又抱，然後奶奶會指著我的鼻頭說：「真是掃把星，長那麼醜，生了沒多久就害妳爸爸工廠燒掉了，幹嘛來這個家當禍害！」

　　可能有很大的部分是因為長輩都有重男輕女的觀念，以及大妹個性調皮歡快像是男生，我夾在愛表現的哥哥和妹妹之間，自然被忽視了。再來媽媽家的基因確實很好看，例如我好幾個阿姨包括媽媽在高中時都有參加地區性選美比賽來獲得獎金補助學費，都有名次以及佳作，當時的黑白照拍起來個個都是濃眉大眼的美女，阿姨們似乎很自然地就注重每個孩子的外表與長相。而我的基因隔代遺傳像奶奶，可是爸爸也是大眼睛，奶奶很不喜歡媽媽也連帶不喜歡我。我曾經處理過一回被忽視的創傷，是在我周歲時和爺爺奶奶一家同住，奶奶甚至不許媽媽餵我吃奶，一直指派工作給媽媽，因為奶奶很想餓死我，很氣我是女生，希望我趕快死掉這樣媽媽就可以再生男生給她了。我可以很明顯感覺到她的惡意與嫌棄。

　　當我意識到，我不可以輕易大哭因為我是姊姊我要長大，以及就算我哭了也沒人會心疼我，甚至會說「再哭妳眼睛就不見了，妳就更醜了」這種話，大人都會很開心地邊講邊笑出來，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在克制我不能流露出脆弱的那面，不然我會更醜，我不能哭，大家會更不愛我，我已經很不討人愛了，沒有人會真的同情我，可是我好希望我能被愛。我好希望我可以漂亮一點，能夠眼睛大一點，但是我辦不到。

　　在那樣的環境下，我漸漸忘記笑的感覺，我最討厭別人說我笑起來眼睛就不見了，即使那是玩笑話，可是對我而言是惡意的評價，我太受傷太敏感了，我變得非常自卑，我不該有任何情緒變化，我能做的就是當好一個姊姊，做任何媽媽或者長輩指派我的事情，我沒有資格坐上誰的大腿討愛，那是可愛又令人喜歡的孩子才能佔據的位置，像是哥哥和妹妹，他們多麼受寵，我必須看每一個大人的目光來換取我的存在價值，我要假裝我很喜歡做家事這樣他們才會稱讚我，我必須把碗盤洗得乾淨，我要搶著掃地，吃飯時吃得快又不需要人餵，我要趕快長大，這樣大人就會把頭轉過來說：「真是懂事的孩子。」然後摸摸我的頭。我才會覺得，對，只有我才需要用這些方式換得被愛的價值。我必須裝得更堅強更穩定，不能哭，我才會被稱讚。我才值得存在。

　　於是後來當我聽到家長或者誰說，「這孩子真乖真懂事啊」，我只感到無比的心酸與同情。是孩子都想要任性撒嬌，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被允許表示自己真實感受的機會。

　　我從幼稚園開始就對自己失望透頂，我失望到出門看到美麗的裙子，只會很小聲地跟媽媽說：「那個好好看。」用不帶期許，僅露出一份渴望的眼神，我不能太直接表示我想要擁有，不然我會很不乖，媽媽通常都看一眼說喔，材質很爛啦，我就不吭聲了。我自知我很醜配不上漂亮的衣服，即使我也很想當公主，但真是羞恥啊，真自不量力讓人看笑話。到後來我很討厭粉紅色，因為那不是我能夠擁有的顏色，只有漂亮的女孩才能配上粉紅色，長大之後我就對女性相關用品充滿厭惡感，現在也意識到我真的有很多舊信念相關的壓力，只能待往後陸續處理。


　　當我在幼稚園的娃娃車上發出一張一張珍惜的便條紙，發給班花以及她的跟班，每撕下一張都好像聽到心在碎，我好想保留它們，但是我更想被愛。我希望我也能融入團體中，因為前幾天園長還跟媽媽說：「妳的小孩很孤僻都不和別人玩，多注意她一下。」於是媽媽轉頭過來說：「妳要和大家當好朋友呀，這樣大家才能喜歡妳。」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把我的寶貝送出去，如果我和最好看又受歡迎的同學當朋友，園長和媽媽就會說我很懂事了對吧？

　　班花和那些人隨手自然地收下禮物，為什麼他們可以這麼單純地收下這些禮物？媽媽都說好孩子不要亂收禮物，我心中有點小小的鄙視，但是我仍然鼓起勇氣地說：「那我送給妳們這些禮物，妳們可不可以以後和我一起玩？」這是真心話。我很渴望被認同，只是我已經在大人的社交圈中接受了我不被愛的現況，我有點不知道小孩子圈會怎麼看待我？

　　班花睜大那雙圓圓的眼睛，似乎難以置信我居然敢說出這種話來，她斷然說：「我不要，因為妳很醜又不好看，我不要和妳一起玩。」

　　雖然我知道這是事實，我努力護著碎掉的心，受傷地憤怒喊：「那妳把紙還給我！」

　　「還就還，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傲氣地把紙條塞回我手中，頓時我錯愕無比。為什麼我如此重視的寶貝妳居然可以輕易地不要？然後班花揚頭率眾下車，她還要所有的跟班把紙條都還給我，於是每一個人都照做。

　　我呆在那兒握著便條紙，我真切地領會到，我釋出的善意和我珍視的紙條、我羞愧的自信全都一文不值，那些天生麗質的人們可以輕易地棄之於不顧，他們的一言一語充滿懸殊的號招力量，我再努力，多麼努力即便付出我的所有都比不上這些人。

　　我覺得自己好虛無空洞，原來我根本不值得存在。


　　這份五歲的回憶是令我人際受創非常嚴重的起始，從那之後我不再願意交朋友了，何必自取其辱呢？於是上國小之後，即便各年級的班導開家長會或者在聯絡簿上告訴爸媽說要注意我的狀況，「妳家孩子可能有自閉傾向」，即使媽媽鼓勵我交朋友，帶食物給同學吃，要我去討好別人，我都意興闌珊了。既然長得醜沒什麼生存價值，那我僅存的尊嚴就是活在我自己的世界裡，不要管別人很好啊，至少我可以擁有我喜歡的東西，像是一些筆記本還有文具，我可以不必分享也不必看人臉色，大人要我乖，我很善於裝乖，我會遵守你們的生活規則，但是我決定不要再對任何人有期待，沒有期待沒有破碎，我只有我自己，這樣就夠了。

　　我成為懷疑論者，我懷疑全世界都由各種謊言編織而成，人們追求的都是外表與甜言蜜語和裝出來的姿態，大人和孩子都不可信，沒有人是純真的。我國小就嘗試自殺，我試過拿刀子割自己還有上吊，但是後來都很痛而且沒人發現，這真是無聊的討愛動作不是嗎？我看不起想死的我自己，那我就活著吧，雖然我不知道活著要幹嘛，我也無法想像未來是什麼世界，我甚至告訴自己，當我18歲那年就夠大了，我可以跳樓把身體還給爸媽，反正他們有五個孩子不缺我一個，我長得那麼醜又不喜歡我。真早該死掉。

　　當時家裡的關係維持一種虛假的表面：爸爸自認他是個好爸爸，好爸爸的標準就是要教訓小孩，棒頭出孝子，不可以誇獎小孩所以要用嘲諷與辱罵的方式來讓孩子不會驕傲。媽媽是全職婦女，早上是老闆娘，晚上要管五個小孩，不過大部分的晚上時間她自己都會排上珠寶設計課之類的，都叫我和哥哥管弟妹，哥哥愛當老大用爸爸的方式管我們，我則保持冷漠疏離的狀態，我不想和手足有親密的互動，反正我只負責包下家事讓媽媽滿意就好，只是她大部分時間都不滿意，但是算了，我都想死了妳唸幾句也沒差，打幾下也沒差，叫爸爸來把我打死最好，我覺得我仁至義盡了啦，我自暴自棄地想，不然我還能怎麼樣？

　　16歲考上公立高中，高中的氛圍和過去不一樣了，可以自由選社團，我覺得我在高中生涯最衝擊我的是：為什麼大家的想法都那麼單純？我像往常只是躲在角落畫圖沈浸在我的世界裡，會有人主動找我攀談，找我加入漫畫研究社，很多人會興奮地跟我告知新番還有最流行的事物，我國小時爸爸就把家裡電視的天線拔了，因為要阻止我們學壞，我們所有的時間只能專心讀書，所以我完全不知道社會發生什麼事情，流行什麼，我和同學毫無話題，最後我只剩沉默地度過每一天。

　　而我高中認識的同儕們幫我補足那些，也讓我心胸漸漸打開，才發現人際關係是能夠摸索與學習的，於是我更敢看漫畫學畫圖（雖然被爸爸看到漫畫會撕爛），練習寫小說紀錄我心中的想法，18歲時當我站在五樓教室往下望，我已經能夠覺得：「我不該死掉，我還有好多東西想玩，想學習。我還想做很多事情。」然後我也覺得應該是時候把過去的不快樂通通忘掉，逼自己忘掉。我也很討厭過去那麼陰暗消沈的我自己。我突然間變得樂觀，更專心畫圖，想像自己當個漫畫家，雖然我也很喜歡生物科學，不過我應該可以做更多事情吧？


　　國小六年級聽說班上有男生暗戀我，我第一個反應是：「他眼睛瞎了嗎？或者只是因為我看起來遠離人群，把我當作霸凌嘲笑的對象？」國中時也有男生會在午休時給我披外套，我依然難以置信我居然會得到照顧？高中時被告白，我依然覺得應該是對方有問題。不過到了高中之後和同學的相處，我才意識到我的長相其實沒那麼糟糕呀？不過大概也是因為興趣與自信地提升，連帶讓我感覺長相是其次的問題，能談得來最好。上藝術大學之後才有種豁然開朗真正解放的感覺，覺得我的樣貌非主流路線，有獨特美感，其實挺不錯的。

　　不過我想，隨著更加深入處理年幼時給自己的信念及創傷，好像也能理解了我怎麼會三不五時沈迷於各種領域的興趣，像是有陣子很喜歡給自己買寶石串珠串設計造型，買了好幾尊球型關節人偶，都是無意中想彌補過去空虛得一無所有的感覺，我希望我可以盡可能地妝扮自己，覺得我是能打扮與獨特的，或者給娃娃穿衣服時，可以穿上好多澎澎裙洋娃娃的模樣。現在這部分都冷靜許多，我想現階段還是先存錢想辦法買塊地自己來設計個房子來種花種草，給自己新的歸屬感。有些洞滿足了就進入下一階段，蠻有趣的感覺。

　　到後來我覺得，物質上的努力確實能帶給自己一定程度的自信與經驗的累積，不過我認為我的早熟還有很大部分來自於童年創傷：我只能陪伴我自己，感覺自己的感覺。當孤單無助到了一種程度，連欺騙自己都沒有必要了，就這樣吧，看透自己的真面目不過如此而已，我一點都不重要，我有的東西抱括人際或者其他物質擁有的都能夠輕易被比較下去或者被奪取而走，重點是我該怎麼累積經驗重新獲得，或者也無所謂了，那就珍惜我目前能擁有的。

　　當然前世創傷也加強不少信念，例如經歷很多劫難時的感觸：「我一無所有，我只剩下我自己，用爬的也要活下來，最慘不過就是死掉」這種感覺。


　　一層一層地剝掉各種附加的信念與價值觀，不免地會找 Mulo埋怨幹嘛讓我小時候經歷這種被迫長大的過程，祂倒是語重心長地說：「妳應該知道小時候幼稚園時期住在工廠裡跑來跑去，爸媽沒空管妳，一堆鄰居親戚叔叔伯伯還有陌生的男性訪客、員工，心態上都有問題。如果妳長得好看一點就被性侵了，因為能下手的人太多，被侵犯的機率太高了，所以我才要安排妳小時候長相不討喜。不過長輩們的惡毒言語是我很難估計到的，也很不好意思讓妳受苦啦。至少我們現在長得很漂亮不是嗎？」（捏臉）

　　我才想到，對，好像真的有類似記憶，就是我和妹妹在廠房玩時，曾經有隔壁的員工塞給我們一張裸女趴在裸男身上咬著男性生殖器的圖片，笑著問我們說知道這是什麼嗎？他可以帶我們去某個地方看有趣的東西，然後妹妹想接手看圖片，我感到很噁心就趕快把妹妹拉走了，後來好一陣子都不敢去隔壁玩，就直覺感到很可怕，對方意圖不軌。以及有一回我上完廁所走出來，有個叔叔說我褲子沒紮好，要幫我拉一拉，結果他的手就伸進來碰我內褲還往下摸，嚇到我跳起來，我想說紮褲子幹嘛摸我尿尿的地方，我說我要找媽媽，他才趕快東張西望收手，我後來都躲著這位在工廠工作的叔叔了。

　　哎，最可怕的就是人類了。

　　當我回顧幼稚園被班花拒絕時產生的無助與創傷，Mulo鼓勵我把當時的自己找回來，還要年幼的我看現在的照片，問她，「覺得這位姐姐長相還有感覺怎麼樣？」聽到Mulo的引導我簡直驚慌失措，小湛我還是會害怕聽到我自己否定我自己（這麼直接的），但是年幼的我凝視照片說：「她看起來好漂亮像是仙女，也像是老師，有點嚴肅，可是感覺很溫柔呢？」

　　「那就是妳未來的樣子喔。」Mulo說。

　　小湛我逃得大老遠得根本不敢聽小時候的自己的評價，聽到小時候的我表示欣賞，我超震驚！！我驚訝地下巴都要掉了，再三重複：「真的假的？真的這樣說？不是哥哥祢裝來安慰我的？小時候的我的眼光沒問題嗎？」

　　原來我直到現在還是帶有很深的不敢期待。我現在雖然會出門打扮做造型，只是我很享受我可以妝點自己的過程，感覺我能控制局面，我有自信，但不等於我承認我的樣貌是合格合理的。所以我不喜歡拍照，我很高興別人喜歡我，但是我還是不想看見我自己的長相。我感覺仍躲在一處陰暗的角落羞於見人。

　　Mulo無言地瞄我，我才敢慢慢地靠近小時候的自己，這孩子著迷地摸著照片說：「如果我真的可以變得這麼漂亮，那大人說什麼都沒關係了對不對？原來我可以變得好漂亮，我好高興。」她很滿意。

　　小湛在旁邊哭了，感覺被自己救贖了。而這孩子很溫順地躺下來說她可以安心睡了，她覺得好累，我們就一起抱抱她，她躺下去後變成白光，金粉似地回歸到我的身上。

　　我連帶想起來，我的靈魂團隊一直鼓勵我說，我在祂們心目中就是小朋友，我可以蹭蹭祂們沒關係。因為我過去從來沒有被允許做這些事情，我很早就被迫長大，兩歲就要當姊姊照顧剛出生的大妹，接下來是小妹，小弟，然後哥哥是男生不必照顧他們，哥哥可以出去玩可是我不可以，我是姊姊，我需要在家裡做家事還有當個好榜樣。

　　我剛開始很不習慣團隊祂們，被稱讚和拍拍都覺得怪怪的，獨立完成工作不是成年人應該做好的責任嗎？但是現在相處模式不同了，我能夠對祂們超放心，喜歡把祂們當大型靠墊會衝過去抱蹭蹭，或著賴皮一下騷擾祂們，或被抓肚肚，像個小寵物去討愛滿足於摸摸，然後我就可以心安地回來繼續做我的工作還有處理生活雜事。讓我的心有種可以安心棲息，偶爾任性的角落，這是我的原生家庭無法帶給我的部分。終究人們都渴望親密的連結與碰觸吧，無論是與自己的關係或者和環境的關係。我是長大這麼久了，才回頭練習當個小朋友，找回單純放心的感覺，我甚至會喜歡粉紅色圓滾滾的卡娜赫拉了，老天我居然轉性了。我真的好感謝祂們的存在。

　　今天一大早會處理到感覺自己很醜的議題，也是睡覺時夢到爸爸在旁邊嘲笑我還踢我，我在夢中崩潰到想把他分屍再澆汽油燒掉，我在五點多驚醒，而且很莫名其妙我怎麼有這麼強烈的情緒，隨之進入釋放壓力的過程，敲穴道，找故事和信念，然後勾出了這麼一大篇沒自信而且戒心超強的童年回憶，那麼地壓抑與哀傷，被我強迫忘掉這麼久了，然而內心深處我依然記得。平常清醒的時候還真的無從覺察。

　　作夢真的是深度清理的一環呀。好累，哭著擦著鼻涕整理完自己再寫出這麼一篇，但也放下好大的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