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9日 星期一

【回溯】一無所有的希臘少年

  大概這四天晚上睡覺前靜心放鬆,都感受到內在有一股深沉無助彷彿黑洞的拉力,當我試著往下張望時,就看到一名孩子--我就是那名孩子,哭泣著全身沾滿鮮血從家人層層疊疊的屍體中爬出來,背景是黑夜中一片燃燒的房舍,這是株連九族的大屠殺。
 
  只是周末我需要連續上課,我不確定直接看下去會不會影響我上課的狀況,畢竟一開始就得一路到底,於是我只能輕輕地對這位少年表示歉意與祝福,承諾我會記得他,晚一點再重新陪他面對這次的人生。

  於是周日上完課之後吃完晚餐,覺得睏了想早點睡,這位少年的求救又從心底的黑淵中傳來,不過靈魂爸爸先跑出來告訴我說,我現在需要睡眠,讓這位前世孩子抱抱祂,小湛我就當作牽引者把這位孩子轉介給靈魂爸爸,孩子感動得大哭隨即幸福疲累地睡去了,而我也跟著休息了。

  今天早上剛起床,我很明顯地感受到這位孩子--以成長為少年的姿態在旁邊等著我,就像是希臘雕像中穿著短袍、棕色捲髮大眼的藝術品,他哀愁地問我說:"妳現在能接受我的存在了嗎?"
 
  小湛說好,我覺得我可以了。
 
  少年對我伸出手,我也拉住他的手,瞬間,我從舒適充滿陽光的房間跌入了充滿異國風情的莊園。




 
  我叫做安東尼奧,我的父親叫做卡瑞修斯,他是城邦議會中的大議員,議員們和元老們常會開會討論希臘各地的政治與經濟等等相關問題,我父親德高望重,常常有些人會來家中拜訪,我們家占地廣大,有好幾間廳房與花園方便父親設宴與政治圈的人們洽談活動。我有兩位姊姊,在她們尚未出嫁前都會去幫助父親接待客人,我還有一位哥哥很早就去北方訓練軍事上的才能,也許我再長大一點也會跟隨哥哥的腳步吧。

  爸爸說我很聰明,很多事情都觸類旁通。他覺得我當軍人太可惜了,他認為我應該進入政治圈幫助更多人民啟發智慧與自由的觀念,他認為即使現代看似和平,人們還是在檯面下有諸多角力,尤其一位名叫做安多拉斯的議員非常地專政獨裁。

  安多拉斯的血統古老高貴而且支持者眾多,他嚮往恢復君主獨裁不想花太多時間對人民口舌,父親非常不諒解安多拉斯的立場,常常在議會上當面反駁安多拉斯與同立場人們的政見,我非常欽佩父親的勇敢,因為越多越多人來家裡提醒父親別觸怒安多拉斯,但是父親重複告訴我說,我們誰都不能縱容惡勢力,人民是平等的,生命無分貴賤,所有人無論知識水準高低或者背景如何,都有權走入政治提出一份建議,我們需要更多寬容的胸襟與包容的眼界斟酌每一份建言,而不是要求誰閉嘴。

  政治上的明理競爭能幫助人們找出更適合未來的方向,也許乍看耗費大量時間,但是未來本來就需要時間琢磨,要保持耐心與毅力深耕理念,尋找同盟與齊心並進的支持者。
 
  父親為我安排各種領域的家教,希望我熟讀軍事、政治和經濟等專業理論和技術,而且常常帶我拜訪鄰近城邦接觸更多的議員,或者旁觀他們的議員開會,在私下聚會時刻與我討論人民生活狀況,問我有什麼樣的體悟能夠提出意見,無論好壞皆可。
 
  那是一段非常美好溫暖的時光,即使我年紀還小,但是每一位大人都把我視為成人對待。他們溫和地接納我的想法,再解釋現有可行或者不行的限制,我們常常辯論,這和吵架截然不同,全然是理論觀感的交流,辯論之後我們會結伴去河畔的宴會堂一同吃晚餐,就著昏黃的天色告訴政見相異的人們我們欣賞他們的才華,即使我們立場對立,我們還是可以讚賞對方的品格與優雅,握手言和,期待下次在議會上再次交鋒,相互學習。
 
  然而安多拉斯不是能在宴會之後和好的角色,即使父親想邀請他來家裡開會討論,安多拉斯都不領情。他甚至對外放話說我的父親屢屢讓他在議會中丟盡顏面,他誓不罷休,一定會用最慘烈的方式讓我父親後悔莫及。
 
  政治有很多層面,尤其牽涉到國外政治與其他的人際交流。媽媽常常憂心地提醒爸爸別再頂撞安多拉斯了,爸爸都不以為意,他說他對希臘人民很有信心,安多拉斯只是一頭瘋狗,人民會用選票決定立場。後來我想,我爸爸說得沒錯,只是他沒料到國外政治的顛覆影響了希臘各地的人民觀感。安多拉斯從很久以前就與東北方實行君主制度的國家相處友好,當希臘進入安逸到罔顧軍隊守備的程度,以為友邦都足夠明理的狀況下,那些侵略者便毫無理由地率領大量軍隊衝入防線。

  那一年有許多旱災,生活比往年艱難,我們忙著縮衣節食而忘了其他國家會以侵略的手法獨佔我們的家產來渡過他們的經濟危機。
 
  在我的故鄉,每一位成年人都有自由的選票,但是選票無法阻止軍人和戰爭。敵人不會因為你有選票就放你一馬,這和他們無關,完全無關,他們的生活中沒有選票的存在。我們真的還以為全世界都將永遠和平。
 
  我不知道安多拉斯在其中扮演哪一個角色,間諜?出賣者?或者趁局轉換立場的投機者?無論如何他帶著外國軍隊闖入我們家,當時還未黃昏,一位叔舅正在書房教導我複雜的語文變化式,我打著呵欠不專心地想著晚餐會吃什麼,希望是我喜歡的魚料理。

  我們聽到廣場與門傳來兵器相接的吵雜聲,當過軍人的叔舅身手矯健地跳起來摘下書房做裝飾的長槍,他要我保持安靜,我們聽到人們慘叫,可是書房只有一個門而且太靠近大門了,叔舅脫掉外套決定奮力一搏,他告訴我要想辦法逃出去,他會死命掩護我的。

  門被踹開,叔舅英勇的奮戰,我真的很想趁機逃出去,但是他們人太多了我根本找不出空隙,我們被團團圍住,叔舅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都想保護我,他絕望大喊:「放過安東尼奧,他只是孩子!他是無辜的!」
 
  我眼睜睜地看著叔舅被劃開喉嚨倒在地上,我驚嚇得無法發聲,其中有人要拿刀砍我,另外有人喊:「他是卡瑞修斯的兒子,把他帶出來!」

  我被全身穿著黑鎧甲的男人拖出門口,這一年我七歲,我只從故事中聽過戰爭的殘酷,媽媽不喜歡爸爸告訴我戰爭的危險性,她覺得戰爭太野蠻不該在孩子心中留下陰影,但是媽媽不知道戰爭才不管你的年紀,任何時刻都可能爆發戰爭。
 
  我被丟到庭院中央,我看到安多拉斯穿著一般日常居家服,眼神狂暴地欣賞軍隊對我家做的事情--所有的男人無論僕役都被殺死了,軍人將每一個死掉的人們拖來廣場,遺體交疊在我身邊,像是沙包一樣層層疊疊的圍成一個壁壘,把我困在其中。

  我看到媽媽抱著年幼的妹妹大哭求饒,請他們放過孩子,但是哭泣的妹妹被士兵粗魯的甩到地上,妹妹一撞到地面就動也不動,鮮血從耳中還是其他地方流出來。媽媽淒厲的嘶吼,她看到我被一群屍體環繞,她也許以為我受傷了,她喊著我的名字,但是士兵壓著她開始撕她的衣服,好幾名士兵有五六個人圍住媽媽,媽媽倒在窗台後方持續尖叫抵抗著,直到她失去聲音。

  我大喊媽媽,我鼓起勇氣,顫抖著想跑過去幫忙,可是安多拉斯絆倒我,他對我大笑:「這就是卡瑞修斯對抗我的下場,我要讓他知道他觸怒我之後會獲得什麼樣的懲罰!」

  過了不久,我看到媽媽睜大空洞的雙眼,赤裸地被士兵拖著來到廣場,我哭著撲向媽媽,媽媽的喉嚨與心口破了洞,她已經無法回應我了。妹妹的屍體也被他們拎過來了。所有女性都被剝掉衣服任憑宰割,甚至他們也拿槍桿捅男性的肛門,他們喜歡人們尖叫與求饒,把這當作遊戲哈哈大笑,最後他們殺掉每一個人。

  安多拉斯要所有士兵做任何他們想要做的事情,這裡沒有諸神與法律,只有自由!安多拉斯大笑著諷刺喊:「自由!自由!這就是卡瑞修斯最愛的自由!我們在這裡最愛自由了!」我聽了好想吐,好噁心,這不是爸爸的意思,這個人和這些人都是地獄來的惡魔!

  爸爸不在鎮上,他去隔壁的城邦討論工作,我堅信爸爸會帶著一票更英勇的希臘軍人出現,狠狠地教訓安多拉斯與他殘暴的同黨--可是直到他們開始縱火燒房子,燒掉庭院,當我認識的人與環境都不在了,我已經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麼。連住在郊區的姐姐一家也被帶來了,姐姐的孩子被當場殺掉,姐姐放聲痛哭,然後一群男人圍上她,連安多拉斯也是。姊夫想要保護姊姊,但是他們刺穿了他。姊姊在過程中不干受辱,她甚至搶奪一把劍捍衛自己,還想要帶著我逃離,可是軍人太多了,終究他們受夠了姐姐的抵抗將她的頭砍下來,即使她死了,那些男人還是趴到她的身體上,我不敢再看下去了。
 
  安多拉斯的黨羽四處尋找爸爸的下落,爸爸聽聞家裡被入侵了也顧不及找援兵,應該說,這一帶都在非常短的時間內被強大的兵力突襲,不是只有我家而已。爸爸在回來的路上被抓住了,當他被軍人綁著帶入家門,看到我還有媽媽、叔舅以及其他人的遺體,爸爸痛哭失聲,絕望地對我喊:「安東尼奧……!」
 
  安多拉斯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對爸爸說:「我警告過你對抗我不會有好下場,我留著這個孩子,就是要讓你承認你的無能為力,跪下!」
 
  爸爸流下眼淚,我不要看到他跪下!但是爸爸跪下來,他懇求安多拉斯放過我,安多拉斯很開心,他覺得還不夠,他要爸爸像狗一樣把他丟出去的手杖用嘴巴撿回來,只能用爬的!

  我受不了我敬愛的爸爸被人如此愚弄,天理與正義在哪裡?神話與故事中都沒有談到壞人能夠如此泯滅良心,好人為什麼會受到傷害?我大喊不要不要!可是爸爸還是照做了。安多拉斯很喜愛拋手杖的遊戲,爸爸溫馴地服從一切指令,他的手腳膝蓋都磨破皮流血了,安多拉斯繼續要求爸爸學狗叫,打滾,做了好多好多我難以接受的事情……
  
  我和爸爸都淚流滿面,我們都好憤怒又無助,我們只能祈禱安多拉斯還有一絲憐憫與人性,但也許,他早就沒有了。安多拉斯玩膩了,他對爸爸說:
 
  「卡瑞修斯,今晚我只想留一個活口走出這個地方,你說你對人生充滿希望,那麼你應該活下去才是。關於安東尼奧,我想我可以先砍下他一根小手指,再來一塊手掌,一塊胳膊,然後一隻腿,我想要把這些部位藏在你家宅每一處角落,我會把他剩下來的部位帶走。如果你能在天亮前把安東尼奧失去的肢體找回來,我會把剩下的安東尼奧還給你;如果你沒辦法在時間內找全肢體,當這個孩子沒氣息了我還是會送還你家門口。你覺得這個遊戲好不好玩?」
 
  爸爸一聽,即使再故作堅強、再忍氣吞聲,都無法面對這樣的衝擊。爸爸大哭:「你不能這樣對他,他只是孩子,他大有前程,他不能死在這裡!你想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請放過安東尼奧!他是無辜的!如果有錯都是我的錯,拜託您!」
 
  我腦中混亂成一片。也許我畏懼死亡也害怕疼痛,但是爸爸的絕望神情更令我痛徹心扉,我心中如同巨人一般偉大而且不屈不撓的爸爸竟然得如此低下求惡人放過一馬。

  「他真的是一個好爸爸,不是嗎?至少卡瑞修斯失敗的人生中,唯一成功的就是當個爸爸了。」

  安多拉斯用甜膩噁心的語氣拍著我的頭說,接著他命令人拿來刀子,他要求士兵逐一砍掉爸爸的每一根手指,手掌,手臂……
 
  爸爸被強制跪在地上施刑。在接下來的過程中,眼睛都直直地望著我,爸爸溫柔地對我說:「安東尼奧,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其他地方都不要看。我在這裡,你會活下去,答應我你會活下去,你是我最美麗又勇敢的兒子……」

  我顫抖著抿緊嘴嘗到血的味道,我依照爸爸說的,專注盯著爸爸深藍色的大眼睛,爸爸有好多的汗珠滴流下來,有時候他會因為劇烈的疼痛閉緊眼,但是他很安靜,我們都知道接下來相處的時間不多了,我們都忍著淚與即將潰堤的情緒,我好希望他可以陪我離開,我好希望這些都是一場惡夢……


  安多拉斯猛搖我一下,我猛然回神,待我回神,爸爸已經失去雙臂了。大量的血流滿地面,散布著被切斷的肉塊,爸爸臉色蒼白,似乎已經神智不清了。我無助地凝視父親的眼睛,彷彿這就能挽回他的性命,但是爸爸已經很難集中注意力對焦了。
 
  這一夜多麼漫長,安多拉斯終於心滿意足,他對爸爸說了很多話但是我已經沒注意去聽了,我很努力的深呼吸,爸爸總是告訴我男孩子不能隨意哭泣,想要哭泣前可以深呼吸鎮定自己的情緒。我用力的深呼吸,大力呼吸到肺都痛了,我還是沒辦法停止淚水流下。

  我努力記得爸爸沉重呼吸的樣子,他的喘息、他眨眼的模樣,他臉上的每一道紋路,牢牢的銘刻在我心中。後來我聽到安多拉斯說:「把你弄成這個樣子還真不是我當初預料到的,你確實是個英雄可以承受這般磨難。就當作是對你致敬,最後一程路由我親自送你走吧。」
 
  安多拉斯取出自己的匕首慢慢劃開爸爸的喉嚨,爸爸依然沒有抵抗,爸爸從頭到尾都在看我,我沒辦法再忍了,我大力抽噎著,安多拉斯將匕首直接戳入爸爸的心口,再往前一推,爸爸朝我倒下。
 
  「走了。」安多拉斯對所有人說,我很瘦小,我被壓在爸爸的身體下面聽到大量人馬離開的腳步聲,爸爸還留有一絲氣息說:「活下去……
 
  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崩潰大哭,我不介意我的哭喊會讓安多拉斯回頭把我殺了,我緊緊抱著爸爸失去手臂的身體,感覺他的血液與溫度逐漸消失在清冷的空氣中,我知道他會像媽媽和姊姊她們一樣永遠離開我了,我該怎麼辦?不要留下我!不要留下我!

  我哭著哭著,哭到陽光重新回到大地,爸爸已經變成沒有生命的軀體了,我祈禱我也會死去,可是我沒有。我被壓得很重很累,我不得不推開爸爸從浸染血液的屍體堆中爬出來,我再次環顧死去的每一位家人,這就是死亡嗎?他們的驚駭神情都停止在死前的某一刻鐘,只有爸爸表情非常地平靜,他是準備好的,但是其他人沒有。
 
  我好累,好無助,我真的好希望一切都是假的,我因為過度驚嚇和疲累感覺消耗無力,我拖著腳步走遍全家上下,試圖從倖存的建築中找到某個我熟悉的面孔,但是沒有。滿地都是灰燼與殘骸,凌亂的血跡和搶奪一空的痕跡,還剩下幾處火焰燃燒著,我避開那些地方,我被血濕透而覺得冷,我來到井邊洗去一身黏膩,拿找到的少數衣物隨便套上,我知道我身上殘留強烈的氣味,我顧不著太多了,我在遠離火災現場的廚房找到少數的糕餅狼吞果腹,當太陽完全脫離陰影照耀大地,城中的人們已經來到家裡內外,他們有的對軍隊的暴行難以置信,甚至有些人膽敢闖入殘骸繼續搜刮。
 
  我只想離開人群,我離開家,發現鄰居也被軍隊縱火毀壞,人們都一臉驚嚇,很多屍體就擺在路邊陳列,不是只有我和我們家如此悽慘。我捱著街道小巷低著頭走,聽到各種言語討論。有人說是安多拉斯的黨派開啟城門,有人說我父親本來就太天真了甚至放縱這些野蠻人,無論如何都是全城市的災難,那些黑盔甲的士兵拿著武器守在主要道路巡視,這兒已經變成新的國家了,我很害怕,最後我只能回到家門前的角落,我不敢進去庭院看到那些遺體。有些善心人士準備一些糕餅送給失魂落魄的難民,我不知道是誰塞給我一片薄麵包,我面無表情地咬著麵包,食不知味地蹲在地上望著家中的圍牆發呆,不知道何去何從。
 
  突然有個男人捱近我,輕輕地對我說:

  「你是卡瑞修斯的兒子安東尼奧吧?以後不要告訴任何人說你是卡瑞修斯的孩子,你必須隱藏身分。別去北方找哥哥,他可能也落得如此下場了。安多拉斯全力追捕和卡瑞修斯有相關的人等,你可以去投靠東南方的母親親戚,你應該記得路,這裡有點盤纏,路上省著用,你需要一個化名,最好是到處都有的俗氣名字,把自己當作乞丐,你才能活下去。」

  這個蒙斗篷的人塞給我一整個掌心的沉重小袋子,離開之前再匆匆地補充說:「卡瑞修斯大人是非常偉大的領導者,人民不會忘記他。少爺,請你活下去。」語畢這位男人就匆匆離開了。
 
  這句留言給了我方向,我想我只能依照指示去尋找我的外公和外婆了。每年我們全家都會去度假,我記得路,只是我沒想到軍方的管制還有戰爭的破壞、難民潮塞滿沿路,當我花費一個月徒步來到目的地只看到燒盡的城市,我不敢進入毀壞的親戚家就怕再見到恐怖的屍體堆,我失去了我的目標,而盤纏已經用盡,我只得到處流浪乞討,最後來到山中,進入一處收容少年與兒童的機構。
 
  這個機構原本只收留機能失常的殘缺人士,戰亂時期有個屋簷能住就好了。我在那兒認識了後來一輩子最好的朋友叫做艾達瑞斯,他年紀比我略小,五官破碎,但是想法樂觀。聽說他是一名貴族女兒與馬廄僕人的私生子,貴族女孩太年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生產的孩子,隨便用布包裹著丟到街上一隅,結果嬰兒被流浪狗啃掉半張臉。後來人們依照布品的特質與繡花(每一家貴族都有各自的圖騰)找到生母,只是這件事情太破壞女子名譽了,加上嬰兒臉都毀了,貴族一家不肯收留這孩子,後來捐一大筆款項請人委託照顧。
 
  在如此偏鄉中,我是少數會讀書識字的孩子而且感官健全,我可以幫人閱讀書信,幫助院長整理資料,直到我發現院長和安多拉斯的人馬有交集,甚至有收安多拉斯的捐款,我下定決心盡早脫離這個環境。
 
  我常常幻想我可以符合父親的期待,順利成年成為勇猛的武士,如同傳說一般回去報復安多拉斯,只是隨著年紀增長,我越加挫折地發現我的幻想與現實有極大的落差。安多拉斯支持極權政治也有一方屬於自己的專制政權,而且他幹得還不錯,以至於原本反對他的人們都向他靠攏。再來,安多拉斯發現我不見了,他下令搜索和我年紀相仿的少年,幸而我相貌成熟謊稱大十歲的年齡還能勉強欺瞞過去。
 
  當政壇上的人們都急著取悅聲勢如日中天的安多拉斯,我更得小心翼翼求生存,我得隱瞞我會讀書識字的能力,我為了生活去當樵夫,我只能去做身份卑微的工作,如果我想進入政治圈扳回一城,那是貴族才能進入的圈子,首先我要報出我的家世背景還有相關證明,我幾乎能預料到自曝身份的當晚就會慘死在床上。
 
  我越來越喪氣,安多拉斯的勢力如此巨大以至於我天天活在他的陰影之中,我對父親充滿愧歉,人們已經遺忘了卡瑞修斯或者深怕成為卡瑞修斯一家的下場。我孤立無援,我必須隱瞞我的血統,我不知道該如何靠一己之力報復殘酷的安多拉斯,所有能與安多拉斯匹敵的人們都毫無倖免。也許人們厭惡暴力,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暴力往往是人們共同默許發生的結果。
 
  我十六歲了,我唯一保持連絡的是艾達瑞斯,艾達瑞斯被一家農舍受雇當挑夫,他必須蒙著臉才能擁有工作,他不想被牽扯進任何麻煩的事情。艾達瑞斯渴望賺更多錢,他說有錢才能有力量,可以有自己的土地甚至娶個美嬌娘,即使我們感情再好,安多拉斯尋找我的高額賞金絕對會讓艾達瑞斯改變立場。我希望世界上有個誰能關心我,別讓我感覺如此孤單,我不會公布自己的身世來冒險,我真痛恨我必須對人性充滿謹慎與不信任。

  我時時刻刻記得安多拉斯的殘酷,我急欲想復仇,然而他生活圈非常地保密充滿軍隊護送,我實在無法找機會下手。後來耳聞他有一位獨生女,年紀只比我大不了多少。她嫁給雅典一位貴族,她閃耀的金髮和美麗的容貌竟然使我怦然心動。我猜我愛上她了,但我恨我愛她,我覺得我不能辜負父親,我一定得讓安多拉斯後悔莫及,我要讓他感受到他對待我家族的一切……我常常幻想,我也只能幻想,幻想才能補償我一部分的羞恥與自卑。我曾經找到機會把賣給安多拉斯女兒家的肉舖商品下毒,雖然我只能買到便宜的老鼠餌,我還是期待他們一家都死光。結果聽說只毒死一條看門犬,那些肉是給狗吃的,後來他們把肉都丟掉,更嚴謹地看守食物的進出,我失去唯一報復的機會。
  
  我不得不承認我失敗透頂,我卑微苦幹的生活圈無法了解最新的政治與關鍵人物們的情報,我能感覺到通俗鄙陋的低下潮流淹沒我,終究我將讓父親蒙羞,我如此不成材,我需要找一個能夠瞬間翻身的機會。 

 
  此時聽聞北方異族開始醞釀叛亂,可悲的我不知道戰爭從誰那兒帶入的,當我得知戰火再次席捲希臘時,安多拉斯的政權已經被顛覆了。聽說安多拉斯的死狀甚慘,他在政治上豎立太多敵人,他在睡夢中被人拖下床,生前受盡凌虐,後來胸口被武器穿透而死。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知道該哭該笑,我畢生的仇人死了,他的妻兒倖免於災難且連夜逃離,我感覺到全身都被掏空了,我不知道我生存的意義和理由,如果我繼續要對安多拉斯的親屬報復彷彿也失去意義,我想我愛著他美麗的女兒,但我不需要再找她了,我需要懲罰我自己,或者,我想要尋找一個新的生命意義的方向……

  加入軍隊似乎是一個既折磨自己又能贖罪的職業,大量外敵入侵,人民需要被保護,我加入軍隊使用我的本名:安東尼奧。曾經希臘全國上下瘋狂搜尋名為安東尼奧的少年,然而現在我使用這個名字卻無人問聞,世界各地都烽火連天,安多拉斯也垮台了,卡瑞修斯的孩子已經無足輕重,面試我的軍官瞥了我一眼,以為我是個極欲出頭使用假名的青少年,我想要解釋卻被推趕著離開現場。
 
  軍隊充滿霸凌,幸而我足夠強壯不致於單方面被欺侮,使用安東尼奧的名字常常會遭人恥笑,剛剛開始我想擁護我的家族,只是在軍中產生衝突與對立都會落得嚴重的懲罰,我也只能灰心地隨便給人奚落,我不能整天都浪費時間和不相信我的人們爭執。
 
  我沒有朋友,直到艾達瑞斯也跟著入伍,他住的農舍被敵人一把火燒盡,他滿腔怒火地決定從軍報復敵人,一方面也是因為我頭腦好負責處理軍糧等財物的收支管理,我的部門發賞大方,我推薦他過來陪我一起工作,我需要盟友,不然我每一夜都想殺了我自己,我常常被惡夢驚醒。
 
  只是戰況吃緊,最後我們這群少年兵只訓練沒幾個月就得草草出兵,我以為我們只負責壯大聲勢,直到親自踏上第一陣線我才恍然大悟……我沒有後悔的機會了,老實說,我們就是砲灰,只能憑著莽撞的求生欲想辦法活久一點、拖延敵人久一點,方便後方的有錢人士多點逃難奔走的機會,我們以為的政治人物與軍人全都如一盤散沙,他們只想著他們的家產,而不是人民。
 
  如果爸爸在就好了。我提起長槍準備迎戰敵人,陽光強烈地讓我瞇起眼,心中無限地悲哀絕望。如果爸爸還活著的話,他會知道該如何用有效的戰術阻止敵人入侵,他會教導我如何在軍中表現傑出的天份,如果他在的話,我的命運不會是這樣......
 
  當敵人們全副武裝地拿著鋒利的武器,坐在馬上朝我們衝鋒而來,我們握著盾牌的陣線充滿慌恐。艾達瑞斯很勇敢地率先衝出去,誇張地到處揮舞武器,他放聲大笑像是瘋子,艾達瑞斯這輩子也只能靠想像他是一個悲劇式的偉人,我又何嘗不是?艾達瑞斯認為如果有神蹟就能讓他殺掉有名的將士一舉成名,但是他的結果只是被亂刀刺死,我連跑向他的時間都不夠。
 
  我只比艾達瑞斯多活幾分鐘,我感覺自己多麼脆弱且不值得一提,也許在十年前安東尼奧就隨著偉大的卡瑞修斯議員死去了,在這副軀體內的只是一個冒牌者,沒有人會知道我是誰。我才十七歲,我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回溯過程中,安東尼奧的父親有出現想要交代一些話,原來他父親死後因為太擔心他了而沒有離開,看著自己的兒子充滿恨意與無助也令他難過不已。

  小湛試著牽線讓雙方交流,不過我發現,嗯?這位爸爸的能量場不是怨靈,而是很大的......啊,原來他的靈魂已經在前幾世輪迴處理好這個傷痛了,覺知和本靈是一體的,能量非常地溫柔強大,然而安東尼奧實在太傷心又悲憤了,雙方無法有穩定的橋樑互動,我只能中途傳話,傳到後來安東尼奧沒那麼多自責了(頻率漸漸提升),才能感受到父親的存在,雙方緊緊地擁抱著。

  安東尼奧和小湛都對安多拉斯的殘暴作為無法理解,樓上才拿資料向我們解釋說,其實安東尼奧的祖先在十幾代之前和安多拉斯的祖先本來就有諸多恩怨,當時是安多拉斯的祖先被屠殺只有少數倖存,但是業不會消失,他們一家就是會莫名恨著安東尼奧一家,想要找機會報仇,償還古早的業力。

  看完這輩子,這沉重的無力感鋪天蓋地的讓我好難喘息,既然安東尼奧情緒上比較穩定了,他也願意聽取父親的建議先去天上休息/修補。基本上我處理完每一世,都會讓這些覺知再去光裡走一遭放下剩餘的牽掛,當祂們感覺更舒適輕盈了,又會回到我的心裡面,以修復完成的潔淨模樣陪著我繼續每天的生活。

  小湛先離開位置,走一走吃個飯舒緩一下身心,再回來面對這輩子的記憶。 
 
  安東尼奧很快地從光中回來了,能量煥然一新。小湛很驚訝他竟然在和一位美麗的金髮女子做在地上熱切的對話,是安多拉斯的女兒,我超級吃驚不知道剛才潛意識那兒自己處理什麼了(我的潛意識也時常主動處理內在的傷痛)

  安東尼奧笑著和小湛解釋:

  "姐姐,妳相信嗎?祂們剛才對我說了,安多拉斯四處懸賞我是為了贖罪!他的女兒說,安多拉斯處決了我一家上下之後,與他感情不睦的妻子才氣急敗壞地告訴他,我的母親和她是表姊妹,我們是遠房親戚!難怪她的女兒笑起來會讓我想到媽媽,我那時候就在想,是不是我太想念媽媽了才會愛上這個女子,原來她們真的有血緣關係!也就是這樣安多拉斯才後悔莫及,他覺得他嚴重愧對我這個姪子,才不惜花大錢四處懸賞我,希望能把我找回來,結果我還以為他想殺我呢!"

  小湛我聽了一下子頭昏眼花,什麼?什麼?這哪來的戲劇化發展?我再問了一下樓上的,親眼看到資料我才相信,這這這……也太造化弄人啦!

   Mulo才默默地出面解釋說:

  "這兩個家族啊打打殺殺十幾個時代啦,在裡面的靈魂都用極端的暴力相互報復,每一個都辛苦不已。所以我想呀,就安排一世當作告一段落吧。這輩子安東尼奧一家欠安多拉斯比較多,那就殺到安東尼奧一家為止,我成為唯一的倖存者,然後我會以靈魂的層次避免再次造業,叔舅和姊姊母親的死亡也是他們欠安多拉斯的部分,他們也是死後讓家族之間的關係達成平衡,即使之後還有怨念也是少量個人的關係了。安多拉斯有自己的個人業力就是他的靈魂自己去處理的部分,是我和卡瑞修斯的靈魂說好我們想辦法讓問題告一個段落,我們能處理好自己的恨意和人生安排,可以避免更多的節外生枝。"

  卡瑞修斯的本靈/覺知部分來到現場和安東尼奧互動更多細節的前因後果,安東尼奧就逐漸釋懷了,比較能理解這輩子的魯蛇狀態,原來都是為了不要再繼續和安多拉斯一家有所牽扯。這兩家人過去本來就是一家,分分合合,又合合分分,最後只剩安多拉斯一家留下後代,不過也持續到西元前後也絕後了。戰爭啊,真的好辛苦。
 
  搞清楚了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很是蠻感慨。以人類的立場會覺得人性鬥爭多麼險惡殘酷,以靈魂層面看來則是為了平衡因果關係還有化解仇恨。

  然後我困惑地問Mulo關於安多拉斯想懸賞補救安東尼奧的部分,其實是有一絲轉圜的餘地吧?Mulo給了我意味深長的眼神說:

  "前面不是講過了嗎?這兩家人既相愛又充滿仇恨,假使安多拉斯真的找回安東尼奧表達歉意,妳認為安東尼奧會原諒他嗎?不會,他還是會在成年之後找機會下手,於是恩恩怨怨又沒完沒了,更糟的是,這輩子我們會成為泯滅良心的人,我不想要習得這個殘暴的品質,所以我就放棄了這項選擇。不然我往後得花費好幾輩子改過這份殘暴的習性,過程中我又會傷害多少人造多少業力?太麻煩了。我是來幫人的,不是跟著業力因果失控的。"

  嗯~~靈魂看世界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後來小湛檢討這輩子對我的影響,我蒐集了那輩子許多人們對我的評價,小湛我很意外人們都很不喜歡我,他們覺得我孤傲、孤僻,常常講話講一半就不說了像是賣弄知識(其實是我害怕被人認出我的身份背景),我對政治局勢異常地激動且咄咄逼人,我的脾氣很壞,我不想和太多人互動好像很自私自利......其實在看完整個故事後,很感傷外人的誤解都是負面評價,完全沒有其他人走入安東尼奧的內心,看不到他的悲慘之處。


  接著Mulo再對我補充祂的觀感,祂說:

  "我開始密集地當人類、研究這個物種是由這個時代開始的,我發覺太小受到衝擊會造成人際關係的解離與陰影,當然很大一部分是教育方式很少與同年齡的孩子互動,以至於受到創傷之後不知道該如何與人交流。所以後來許多輩子我就避免犯同樣的錯誤,即使我是獨生子受到災難但是至少有同村的好友相互支持,或者,家族的倖存者不只我一個,不然就是有個足夠熱情坦誠的人能打開我的心防......很多適合自己的設定只能透過長期的輪迴觀察,我的目的就是要幫助人們,所以我很仔細地斟酌拿捏與人的善惡互動,避免我學到過多自私的習氣,安排貴人,或者選在文化開明的地方出生,後來才流浪到荒蠻的地區來分享知識,諸如此類。當我只是把我的人生當作一個需要重複調整與安排方向的程式時,我確實忘了對自己的關注,以至於我的傷痛累積得這麼多。"

  Mulo不好意思地摸摸我的頭說:"至少這輩子妳提醒了我這部分,我真的很高興也很感動。妳引導我新的方向,看到我不足的地方,還帶我回家了。"

  好啦,笨哥哥,至少我們還有一份氣力可以來關注自己,一起接住我們受傷的前世們。


  和平的自由奠定在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尊重與包容,界線的分明與不過度干預,有足夠理智可辨別是非減少傷害,才能達到所謂的平等與接納。若是抱著私心的自由,就是不管他人死活自己爽快就好,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罔顧弱勢者、持續拓展野心未曾自省。
 
  自由口號上說得簡單,然而自制與否的結果卻是天差地別。只有單方面享受的自由不是自由,人們才需要透過輪迴輪流交換身分地位去覺察個體對自由的定義以及和平的價值所在。


  最後安東尼奧對小湛說:

  "姐姐,無論妳的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希望妳能知道,苦痛在發生的當下或許多麼絕望無助,也許我們會失去信仰以及任何能夠懷抱的夢想,會感覺仇恨與不再信任,還有孤立無援,憤怒以及強大的反社會感受,甚至產生想要破壞他人與自殘自滅的衝動……妳都要知道,在其他層次那確實是出自於愛與善的安排,只有經過了才會懂。

  "我很慶幸我當時真的沒有傷害到安多拉斯一家人,我也對那隻狗狗很抱歉,我了解到這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無能為力,是生命本來就如此脆弱,我們太容易被情緒與業牽引著隨波逐流。至少我沒有成為安多拉斯那樣的人,我差點就變成了他的複製版本,還好我沒有,我對此深深感激,不然未來重複這些報復事件的會是我的家人或者更多無辜的性命,我無法想像我愛的人們再次受到折磨,災難就到我這邊此為止,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我想我和我們的靈魂確實是很勇敢的存在,我們不是追逐普世觀感中的勝利組才成為人,而是寧願投身入最辛苦的環境做出付出。有些默默無名才是最大的成就,不是嗎?"
 
 

9 則留言:

  1. 太容易被情緒跟業牽引著隨波逐流,真是說的太對了。這句話必需牢記在心。學了很多,謝謝你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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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這篇真的很恐怖……太深刻了。
    看到安多拉斯的行徑確實令人髮指,但是被小湛訓練到「忍著,一定有原因的」,後來看到是兩家互殺的一路糾結,就只有生命被情緒和業力推動產生的各種痛苦和遺憾。
    「到我這裡就好。」是多麼重大且富含勇氣的決定,真的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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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用殺來殺去來消業雖然靈界角度來看只是一個方法,但是當事人覺知要帶著傷痛forever 直到被療癒的那一刻,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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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還好好像可以暫時封存起來,讓祂們睡著一般,上次的文章裡面Mulo有使用,覺知的時間感不一樣,不一定會歷經長時間痛苦。
      連結XD
      【回溯】新大陸的傳教士
      https://skylikesun.blogspot.com/2018/08/blog-post_1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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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可能不是每個本靈都有那種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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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最後一段好噴淚(心輪跟著痛)QQ,以前會覺得"有仇必報",或是美式電影裡面的復仇情節很大快人心;而現在開始看了小湛的回溯後,才曉得有些苦痛災難不是一般人所見的那樣;不過這過程光是看文字敘述就覺得好痛啊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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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之前看過一本書,作者透過高齡的指點告訴他要從婆娑世界畢業的唯一辦法,就是學習真寬恕。雖然我不是很確定作者的經歷是否是真實的,還是他是以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解讀靈性成長的關鍵,但是書裡的內容挺有趣的,人生中在刻苦困難的當下都是練習寬恕的時候,當我們都願意放下仇恨,我們就能悟道不再受輪迴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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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在看到寬恕之前,要先了解自己的極限,執著,僵滯的信念,還有更多更多的轉化,改變看待世界的觀點。強迫自己去寬恕也是一場暴力,如果家人被任何一個人殘忍對待,誰能微笑著坦然寬恕?

      對這輩子的少年而言,對我而言,我沒有說我寬恕對方。我只是以更多的愛的立場看到世界深層的一面,在那兒沒有殘缺也沒有破敗,使我感動也願意離開這份艱難處境,讓自己自由。我剩下的就是不予置評,全然交給因果輪迴處理。

      我想每一個人的成長道路都是不一樣的,對我而言,找回自己,完整自己,就是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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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嗯嗯!每個人的成長道路都不一樣!真的很感謝能夠有機會認識妳 ^^ 妳每一篇文章都讓我感覺增廣不少見識!真的很感恩妳,也祝福妳能早日順利渡過這一切... 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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