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豬公

　　多年前過年時被同學邀去三峽祖師廟看賽豬公比賽。當時我尚未茹素，也愛吃牛肉麵，還有一大票朋友定時吃大餐，從來不覺得美味的＂食物＂與＂動物＂是等號的。

　　但是當我們笑著推擠著穿越人潮，來到祖師廟前看到那頭脹鼓的大豬公時，我完全笑不出來，腦中一片空白。


　　巨豬表皮被龐大的脂肪撐得死白，雙眼腫脹得找不到隙縫，像座小山堆在人潮聚集之處，遭綑綁的四足顯得奇小無助，襯著洶湧的人潮笑鬧聲，祈求無數家運生意昌隆的敬拜，遭獻祭的動物，是否也曾在一刀劃破喉嚨時無助地祈求奇蹟？

　　朋友推著我慫恿要更靠近看，而我看著刨裂幾乎砍斷頭顱的喉嚨，似乎能聞到一股常溫下，肉質緩緩變質的水洗腥味。我不忍再看，甚至快哭出來了。那時突然對人類的盲從愉悅感到十足的茫然與恐慌。近在眼前的死亡，旁邊的人卻看不到，我不曉得大家為什麼還在開心歡笑，稱讚豬隻的肥碩，並垂涎三尺。

　　之後我仍在吃肉，並拒絕想起那衝擊的那天。不願正視自己的隨波逐流，以及，難以遏制的貪婪。我和全體人一樣，喝血吃肉，否決動物也是有靈性的一面。


　　多年後當我接觸靈性，潛入靈魂之間，突然間被長久被自我否定的，對眾生的憐憫衝出壓抑的內心，在我開始能和萬物溝通，對話，心意交流之刻，一切全都明瞭：我沒有理由去謀殺朋友。


　　茹素之後，即使多有饞意，但已經有堅定的信念去克制了。植物精靈會在我感恩之後樂意地奉獻、擁抱我回歸天上；而動物，每當小湛經過市場邊的覘板，瞥見的都是哭泣痛苦的動物。我怎敢再想像每餐面對哀傷的動物靈魂？別再爭論植物也有痛覺這件事，先挑出植物的痛覺神經給我看再說，祂們只是容易受驚，只要禮貌地告知你的需求，大多數都能同意。我好幾次邊切水果邊和祂們聊天，過半都希望我能品嘗一口，接受祂們辛苦的孵育並稱讚就好，還有精靈捨不得走咧（尤其是番茄）。

　　一回我上高速公路往北走，瞥見北上載運豬隻的貨車。第一輛過去時，小湛在心中哀默地祝禱一番；第二輛跟上，我再瞧一眼，瞬間呆掉。貨車上滿滿的，都是人類的靈魂，面色憂愁地瑟縮，皆曉得即將面對何種命運。

　　而我手賤就是想多知道一點祂們為何投胎成豬這回事。得到的訊息則顯示，一半魂魄與養殖業、宰殺有關；另一半是嗜肉、暴飲暴食，對旁人莫不關心失去憐憫者。

　　得知之後，我早餐都差點吐出來了，很不舒服。畢竟我是家族唯一的素食者，家裡又一堆肉食怪（以前我們都這樣互相調侃），親眼見到活生生的案例，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但有人會信嗎？就算說出來，很多人也聽過就算了。
　　提醒多了親友又會沒耐心，失了友誼，何必？

　　小湛也只能堅持自己的信念，尊重所有人。當你需要，說一聲，我早已等著協助。

　　老話一句，欠的總是要還。眾生平等，親眼目睹就懂得了，真的會懂。